聂春花又又又怀孕了,沈杨树听到这个消息,有惊无喜,“啊!又有了?”
他没觉得多子多福,只深深感受到生活的压力,发愁如何养大孩子,“这孩子生下来谁带?”
他犹豫道,“要不打掉?家里已经有儿有女了。”
聂春花不忍心:“留着吧,再怀上就不要了。”她从医院回来琢磨了一路,“这个生出来,晓芳也大了,到时候换个孩子让陈大娘带?”
沈杨树:“两个大的今年明年就上学了,放晓芳一个人在家?”
聂春花:“等明年快生的时候,把秋实和建设接回来吧,让秋实看着他们。”
沈杨树思索了下,这确实是眼下唯一的办法,:“行!”
聂春花话起家常:“陈大娘也可怜,唯一的女儿远嫁,前两年老伴又没了,自己一个住,白天带带孩子倒是能打发时间。”
沈杨树听着窗外的雨滴答滴答,雨点敲打在树梢的声音,与童年记忆中竹梢上的雨声重叠。
他躺在床上,在淅淅沥沥的声响里,听聂春花提起陈大娘,恍惚想起与陈大娘年纪相仿的母亲。
算起来,他离开老家不知不觉已十年,母亲的坟前一次都没去过,家里如今人丁兴旺,母亲若泉下有知一定安心,只是不知母亲在九泉之下过得怎样,每年清明妹妹娟儿有没有给母亲上坟烧纸,要不回去看看?
回乡的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疯长,再难按捺,他当下便同聂春花商量,“我想回趟老家。”
聂春花诧异地望向沈杨树,“回老家?”她已经好几年没听沈杨树提起老家,怎么突然要回去。
沈杨树:“妈过世七八年了,我从没去祭拜过,也该去坟前报个喜,告诉她现在孙子孙女都有了。”
聂春花:“你想什么时候去?”
沈杨树:“就这几天吧,正好老家农闲的时候,我快去快回,你在家看好孩子们。”
沈杨树是行动派,买了隔天最早一班火车票,天蒙蒙亮就冒雨出发。
早上两兄弟起床没见到父亲,如往常一般吃饭玩耍,到了晚上见父亲还没回家,便有些情绪低落,平时连最后一根菜由谁吃,都要争抢一番的两人,居然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聂春花松了口气,丈夫出远门后,孩子们居然变乖了,想到之前鸡飞狗跳的生活,要是每天都能这么清净该多好啊!
第二天聂春花送走沈晓芳,准备出门上班时,两兄弟各抱住她一条大腿,不许她出去,两个小人哭道,“爸爸是不是像外婆一样也被赶得远远的,回不来了?”
“爸爸是不是也被抓去游街了?”
聂春花蹲下身,难得有耐心细听儿子们的心事,“怎么了?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沈建业哭得伤心,含糊道,“你说外婆和小姨是半夜偷偷去乡下的,昨天我们起床爸爸就不在家,晚上也不回来,是不是也被赶去乡下了?”
他俩昨晚已经讨论过父亲不回家的原因,最后的结论是父亲也被下放了。
聂春花哭笑不得,安抚道,“爸爸回景德镇老家了,过几天就回来。”
两声异口同声的“真的?”
聂春花:“真的,爸爸想他的妈妈了,他回去看完奶奶就回来,只是爸爸的老家很远,做完火车坐汽车,坐完汽车还要走很久,过几天才能回家。”
沈建业:“可是奶奶不是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徐大娘在他面前念叨过,沈杨树的母亲死得早,差点就能见到大孙子。
聂春花:“所以爸爸是给奶奶上坟,告诉她,家里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们。”
沈建业立马表孝心:“妈妈,要是你死得早,等我有了孩子,我也上坟告诉你。”
沈建华不甘示弱,“妈妈,我和哥哥一起给你上坟。”
沈建业推开弟弟,哼道,“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我要自己去。”
沈建华加码,“妈,我每生一个孩子就上坟告诉你!”
沈建业再度加码,“妈,我天天给你上坟!”
“呸呸呸,别乱说话,小兔崽子不盼着我活久点!你俩白养了!”……聂春花见画风逐渐走偏,看着争宠的儿子们,只觉心塞,刚还觉得体贴的孝子瞬间成了逆子!
两兄弟解开心结,心情阴转晴,恢复了往日生龙活虎的状态。
随着聂春花月份渐大,两兄弟被父母教导做各种家务,倒马桶、烧火、扫地等家务都慢慢地移交给他们。
沈建业常将家务甩给沈建华,要么是腿疼肚子疼,他从小瘦弱胃口差,个头与小自己三岁的沈建华差不多。
要么是偷溜去找聂大爷,他下半年入学,放学后常偷溜到浮桥对面找聂大爷。
聂大爷自打搬到浮桥旁的小间后,因怕连累儿女,再没去过女儿家,也从没去医院看过儿子,全靠从沈建业口中得知儿女的近况,还千叮万嘱别走漏风声,沈建业守口如瓶,连聂春花都不知道他俩有联系。
沈建华找不到干活搭子——哥哥,又怕父母回家发现活没干完挨打,只好默默地把家务做完。
他不计较多干活,不愧是个小胖墩,心思全在吃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