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工丙垂头怨道,“肚子里没油水哪来的力气干活!”
年长的长工丁看出些端倪,闷头扒饭:“吃吧吃吧,早干完早休息。”
沈杨树在一旁心虚地装傻作鹌鹑状,大气不敢喘,大声不敢出。
原来长工碗里的肉是有定数的,自此以后他再没敢染指长工的伙食分毫,也再没吃到过肉。
沈杨树年少时曾无数次幻想母亲能突然恢复健康,替他分担重担。可最终,他还是独自熬过了那些岁月。
因此他不喜欢菟丝花样的柔弱姑娘,就中意聂春花这般身康体健拿得起撑得住的厉害姑娘。
沈杨树与聂春花素未谋面,却已对她和相亲期待满满。
待到相亲这日,沈杨树早早地到河边等候,聂春花却迟到了。
聂春花本想用迟到给沈杨树一个下马威,不料自己先被洪水给了个下马威打乱节奏。
梅雨季的六月,长江的支流信江河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涨水时刻,中学距河仅有数百米,学校门前的土路地势低洼,每年此时都是头一个被河神翻牌,被洪水吞并。
不过短短数天,学校门前的土路已看不见影子,往常通过河面浮桥往返学校的师生们只能乘船进出。
聂春花下课后拿上伞挎着包,去临时渡口坐船。
渡口等候的人群迟迟未见船只的身影,目光在河面来回扫视,望眼欲穿,寻找船只的身影。
同学扯着嗓子嚷道:“今天这船怎么比平时晚?”
这不正合聂春花的心意,她盯着河面慢悠悠地回了句:“河面起雾了。”
天刚下过一天一夜的雨,这会儿太阳又重新探出头来。
在水汽和太阳的共同作用下,进入汛期的信江河面上飘起了轻雾,被雾气笼罩的乌篷船终于出现在等待已久的众人面前。
聂春花跟随众人上船时,已经过了相亲约定的时间,她想到若见不到人无法向父母交代,船一靠岸便匆匆朝城门赶去。
信县有四大城门,在岁月洗礼变迁中,仅剩下最后一座临河的城门——大南门,肆虐的河水若再涨上几分就要漫过河堤爬到城门口的路上。
聂春花赶到城门时已经晚了,沿河城墙旁的枫杨树前站着位身着军装,个头一般的军人。
她找茬似地看向对方,腹诽道,“介绍人不说他是连队的指导员,怎么一点都不高大魁梧。”
待走近一看,军人高鼻梁大眼睛,坚毅的眼神挺拔的身姿,配上部队锤炼出的阳刚之气,看起来精神极了。
小伙子身后薄雾绕树,枫杨树串状的果序低垂,一阵风吹过,果实拂过水面漾起一串涟漪。
枫杨也荡进她的心里,泛起一波心动,雾里看小伙,越看越满意。
她动摇了,谁会拒绝一个帅气多金又有前途老公呢,这么看这门婚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