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春花望着养眼的相亲对象,见色起意,心念一转,要不从了父母,不去上学了?
想起父母的嘱咐,她决定要好好考察一番这位沈指导员。
枫杨树旁的军人见到有人靠近,礼貌地问道,“同志你好,你是聂春花同志吗?”
聂春花身着干净的蓝布衫,个子高挑,五官大气,圆润的脸庞称着微微的龅牙,正应了那句“十个美女九个龅。”
她皮肤白净,脸上两团赶路急出的红晕仿佛自带的腮红,增添了一抹娇艳。
刚被雾气洇湿的长发镀了层半透明的水膜,水润柔滑,泛着莹润的光泽。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她整个人显得充满朝气、青春健丽,正合沈杨树的意。
因为赶路走得急,她微喘道:“同志你好,你是沈杨树同志吧。对不起,我迟到了,今天河上起雾,船比平时慢。”
聂春花不知自己是沈杨树的心仪款姑娘,她见着意动的相亲对象,正纠结要不要行动上稍微配合下,收敛自己的脾气扮扮温婉。
可她再一转念,信县这么大点的地方,出去一打听,谁不知道谁,她对自己的名声心知肚明。
何况她也做不出那番扭扭捏捏的样子,还是别为难自己,索性真实展现看看彼此是否适合。
两人年轻人接上头,交谈起来,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慢慢向城内散步。
沈杨树温和的笑道:“没关系,我平时难得出连队,正好趁这机会看看河边的风景。来信县这些年,还没好好逛过。”
沈杨树身为连队指导员,较一般士兵更为自由,他孤身一人在驻地,一心扑在工作上,闲暇时也不外出乱逛,而是在队里埋头练字。
所以长辈向聂家介绍沈杨树时,简单地提了沈杨树的工作,特意夸他能写一手连队出名的钢笔字,顺带提及他一个月的工资有51.7元,直赞他是个好小伙,关于家庭情况倒没细说。
聂大爷和徐大娘的注意力全在那每月51.7元的工资上,相亲前夜,他们如同时下的家长遇上金龟婿一般,再次仔细地叮嘱了春花一番,让她好好把握机会,探明情况。
聂春花此次见面的主要任务是了解对方的家庭状况,特别是沈杨树是否需要与父母同住养老。
她直接了当,“听说你不是本地人?”
沈杨树:“我老家在景德镇,当初在家里报名参军,集训了几个月,训练结束后组织上把我分到信县。”
聂春花继续打听,“你参军了,家里其他人呢?”
沈杨树父亲早亡,他长兄如父般拉拔大妹妹,“我是家里的老大,父亲走得早,下面还有小我七岁的妹妹,40年生的,已经在老家成家了。”
他又加快语速补充道“母亲一直待在老家。”
母亲改嫁的事,在嘴皮上转了个来回,还是没说出来。
他想,等下次吧,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事。
聂春花身带任务而来,她没察觉异样,追问,“你母亲和妹妹住一起?”
沈杨树含糊道,“没有,她习惯了山里生活,不愿意走出大山,平常也很少去妹妹妹夫家。”
聂春花心里默默打了一个勾,沈杨树满足她父母的全部要求,“你妹妹和我同岁,我也是家中老大,弟弟12岁刚上初中,妹妹才5岁。”
石板路上坑坑洼洼,聂春花避开脚下的小水洼,“听介绍人说你写得一手好字,在队里很出名。”
沈杨树十七岁文盲去参军,读书识字样样都是在部队学会的。
他挺直腰板,“都是在部队学的,我家在山里,是地地道道的三代贫农,小时候没机会读书,进了部队被扫盲,这才学会了读书写字,不像你是初中生,有文化。”
聂春花从小练出来的说话本领派上用场,她情商高,也是真心实意地敬佩沈杨树,夸赞道,“字如其人,几年时间能将字练到大家都夸奖的地步,真得很让人佩服。”
沈杨树和聂春花对彼此都很满意,两人三观一致,沈杨树是上进的好青年,聂春花是爱学习的好姑娘,一个对水上生活好奇,一个对山里日子感兴趣,两人相谈甚欢。
他们从到大南门走到城区中心的十字路口。年轻男女约好下回见面的时间,在十字路口分别。
聂春花现在面临的人生的选择,沈杨树也曾经历过,只不过他的人生考卷交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当年沈杨树捱过晦暗的少年时光,终于迎来了打土豪分田地,迎来工农阶级翻身做主人,迎来了全国解放,迎来了一次人生的重大转折。
1950年冬,十七岁的沈杨树不再是地主家的小工,但他照旧去县里卖柴。
县城四处贴满标语,破旧的墙方正的字,未被风雨剥蚀的新标语,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只能看出那些鲜亮标语是新描上去的。
集市旁的大喇叭里轮番喊着:“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国防乐在军营”“打倒美帝野心狼”,“工农子弟当兵去,保卫胜利果实”“热血男儿立志军营建功立业”“好铁专打钉,好男要当志愿军”。
原来这是在招兵,来往赶集的人嘴里念叨的都是着参军。
左前方驻足青菜摊前挑菜的大婶们讨论地热火朝天,大婶甲翻拣着青菜嘀咕着:“这回这么大阵仗,到处都在宣传。”
大婶乙忙着显摆道,随手拿了几颗菜,“我们那儿都开过好几次动员大会,还有示威游行呢,说是为了什么......”,
她显摆失败,刚开头就卡住了。
大婶丙占据最佳挑菜位置,蹲在菜摊前偷偷掰下几片老叶子,嘴快接道“巩固国土、抗美援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