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城是长江北的一座孤城死地,后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又骁勇善战的皇帝石虎进犯,守城毛宝毛将军派人突出重围向庾亮求救,但庾亮却认为邾城固若金汤,拒绝派兵救援,最后哪怕毛将军突围成功,也因为没有援助南逃时也淹死了。
邾城城破震惊整个朝廷,庾亮再次自求贬官,不久病逝,因为他一意孤行落得这个下场,桓温没有亲自去送行,也成了他耿耿于怀的心结。
“我选择的并不是忠,也不是孝,而是我的本心,”庾翼的目光深远,心中思绪断断续续,胸膛气息起起伏伏:“不过是一座小小的邾城,长江以北有多少邾城等着北伐,晚一日你知道死多少百姓,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我不妨告诉你,等朝中局势安定下来,我们庾家还要北伐,桓温,这次北伐要不要和我一起?”
桓温却推开手旁的茶杯,站起身来:“等到那一日再说吧,瞧瞧你这神色,在我这里休息一晚吧。”
庾翼并不起身,将目光定在桓温风轻云淡的脸上,好像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眸中确有几分关怀之色,将目光收回,抿唇敛起:“不必了,建康那边事已了,荆州军务等我回去处理,近来北方胡人蠢蠢欲动,我得回去做好布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他一手撑着石桌缓缓的站起来,抬手在桓温的肩头拍了拍,曾经两人联手在赌桌上驰骋,约定只要拍一拍对方的肩膀,对方要毫无条件的来相助。
但桓温还是跟了上去,庾家的兄弟浑身上下只剩一张嘴,明明起身时踉跄得差点摔倒,还是风情云毯甩甩袖子仪态端正,桓温在心中冷嗤都什么时候了还嘴硬,走到庾翼的身后,抬手在他脖颈上重重一击。
庾翼听到桓温跟上来的脚步声,余光瞥见他抬起手向他劈来,但躲闪已经来不及,眼前忽的一黑,连到嘴边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过去。
桓温二话没说,弯腰将他往背上一托向外走去,既然他都说了荆州军事堆积如山,桓温着实也不好再将他留在这里休息一夜,就收拾出一辆马车一起离开了。
打晕,抬走,一套土匪的做派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熟能生巧,看的桓云觉得脖子凉飕飕的,他忽然想起那日桓温说让他去建康,此时不由在心中琢磨:要是他强硬的留在这里,桓温会不会也给他来一下,用绳子一捆,让人抬上马车?
思及此,桓云摸着脖子直起身来,一抬头看到了孔氏,两人对视一眼又尴尬心虚的别开眼,轻咳一声,两人又异口同声道:“你......”
两人又同时闭了口,静默片刻,孔氏叹了一口气,先开口道:“今日这件事你不要同别人说。”
桓温忙发誓道:“儿子自然知道,这件事往大了说就是袭击朝廷官员是重罪,我只是对他不服,又不想害死他,娘你放心好了。”
孔氏嗯了一声,正想在嘱咐几句,身后传来桓豁的声音:“娘,二哥,大哥不在园中吗?公主要见大哥。”
桓云撇撇嘴:“公主见就见啊,你这般慌张做什么,我瞧着你们的关系不错了,难道几日不见就生分了?”
桓豁急的打断他:“不是嫂嫂,是庐陵公主来了。”
庐陵公主司马南娣,与南康公主同父异母,与南康公主极高的政治关联不同,她自幼远离朝中世家,性情率直,却极为护犊子,曾对沛国相县人刘惔,后也如愿下嫁给他,刘惔此人雅善言理,曾经袁乔去拜访刘惔时,他还在睡觉未起,袁乔为此写了一首诗调笑,庐陵公主对袁乔这首诗很反感,愤愤不平地反击,说袁乔是古代留下来的狂妄之徒。
今日庐陵公主来桓家,傻子都能看出是为了被桓温抛弃在建康的南康公主,自然是来者不善,但偏偏这个罪魁祸首与庾翼一起离开了,孔氏和桓云两两一对视,心中暗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