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和桓云赶来时,庐陵公主司马南娣正笑着牵着桓冲,桓冲仰着头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孔氏忙行礼道:“老妇拜见殿下。”
司马南娣摆手让他们起身看座,回过头来继续问桓冲:“然后呢,你赢了吗?”
桓冲摇摇头:“我的那只蛐蛐当然厉害,可它到底受伤了,最后被咬的奄奄一息,我瞧着可怜,便提前认输了,不过大哥说愿赌服输,然后我和大哥输光了所有的银子。”
司马南娣乐了,推了推坐在一侧淡然喝茶的男人:“不知道你和桓温赌,谁能略胜一筹?”
男人一身宽大衣袍,飘飘欲仙,正是司马南娣的驸马刘惔,他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揶揄却也不恼,只笑道:“等他来了赌一局就是,只是这蛐蛐不知夫人这个时节从哪里寻?”
蛐蛐常在夏秋常见,而此时才六月中旬,自然不易寻到,一想到错过一场好戏,司马南娣颇遗憾道:“罢了,来日方长。”
说着略过孔氏,司马南娣目光定在孔氏身后桓云的身上,桓云忙开口解释道:“在下桓云,拜见殿下。”
司马南娣目光一定,诧异道:“你不是桓温?!”
刘惔与桓温幼时不打不相识,两人勉强算的是故友,但刘惔成亲时,桓温因身在孝中没有出席,等桓温成亲时,刘惔也因身在孝中没有出席,更出人意料的是两人都娶了公主,更是成了连襟,但偏偏刘惔娶的庐陵公主没有见过桓温,桓温娶的南康公主也没有见过刘惔。
不过刘惔到底还是位文人雅士,闲暇时不时画些大作,有几次就把这位故友兼连襟画了进去,本就七八分的神似,桓云一出现,司马南娣果不其然就认错了。
大概所有见过桓温和桓云的人,都会认为他们不愧为兄弟,但桓云打心底里认为他更飘逸俊美,所以当别人谈及时,他总是脸色阴沉,心底不悦。
这次桓温闻言神色显然不悦,孔氏忙开口解释道:“殿下来的不巧,阿温方才离开了,不知殿下是有何事来寻他?”
司马南娣收回在桓温身上探究的目光,旋即一笑,挑眉望着身侧默默品茶的刘惔,心中暗自嘀咕道:这茶虽是好茶,但比起她珍藏的名茶相差甚远,在府里也没见他品的这么讲究,快别喝了,赶紧给我递个台阶下!
半响,刘惔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茶盏,赞许道:“果然是好茶,桓夫人有所不知,殿下喜欢收集天下名茶,但品茶却分不出上下,时常把世家推崇的徒有虚名的名茶当成极品,果然桓家的品味与他们不同啊。”
被他这一番夸赞,连桓云都被今日这茶勾起了兴致,桓冲激动的望向桓豁,清澈透亮的眼睛里明晃晃的写着这人果然有品味!
因为这茶是大哥带着他和三哥亲自为嫂嫂采摘的!
听说是公主来祭拜老夫人,桓冲还以为是嫂嫂回来了,正想好好替大哥表现一番,火急火燎的从箱子中将从金城带来还未送给嫂嫂的茶叶翻了出来,谁知亲自送到前厅才知道,此公主非彼公主,来人并不是他嫂嫂,但茶叶已经泡了,甚至已经端了出来,已经没退路了。
司马南娣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眼前的茶盏超自己的方向推了推。
这些自然逃不掉刘惔的眼睛,忽而转头看向司马南娣道:“我们已经祭拜完桓老夫人,既然桓兄不在,不如我们......”
孔氏和桓云闻言一怔,立刻心底一喜,这位突然而来的庐陵公主来意不善,若是就这样离开,不失一件好事。
司马南娣忙坐直身体,望向孔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在这里叨扰一夜吧。”
她的确是冲桓温而来,按她的性子,岂能空手而归!她倒要会会这位皇姐的驸马到底是何人物,敢有胆子将皇姐一人留在建康城!
回了房间,司马南娣不禁遗憾道:“那茶果真有妙处?你怎么不早说!”
桓温第一次见到司马兴男是在赌场,刘惔第一次见到司马南娣是在茶会,一个品不出茶品好次的女人,在众人的吹捧下连被人坑了都不知道,他那时年少气盛,最是见不得坑蒙拐骗,尤其还是柔弱的女人,便上前打抱不平,还教了她简单的品茶技巧,但他忘了圣人的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对于品茶,司马南娣就是那块朽木。
但司马南娣是什么人,她与司马兴男不同,她与庾家没有半点关系,在政治上没有任何用处,从小仗着的不过就是公主的名头,只这个名头用来对付刘惔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