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看着大屏幕上自己失控落泪的画面,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
他下意识地将保温杯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盾牌,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杯子里。
他能感觉到旁边谢临投来的带着审视和一丝莫名烦躁的目光,那目光像探照灯,让他无所遁形。
谢临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屏幕上程澈的眼泪和此刻身边人那副鸵鸟般的羞耻姿态,像两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神经。
烦,看这些无聊的剪辑有什么意义?
他烦躁地揉了揉谢必安的脑袋,小猫不满地“喵呜”一声。
“好了!激动人心的‘终极真心话’环节,现在开始!”艾伦的声音拔高,带着煽动性。
“规则升级!心跳搭档需共同完成一组‘镜像提问’!每人向对方提出一个最想问的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心跳监测仪全程记录!拒绝回答或答案不实,将接受我们精心准备的‘心跳大冒险’惩罚哦!”
气氛瞬间绷紧。
其他两组嘉宾或紧张或跃跃欲试,轮到程澈和谢临时,空气仿佛凝固了。
艾伦看向程澈,笑容带着鼓励:“程澈老师,您先向谢临老师提问吧。您最想问谢少的是什么?”
最想问的?
程澈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无数个问题瞬间涌上喉头——那个“白月光”是谁?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些若有似无的靠近,是剧本还是……?保温杯……又代表什么?
每一个问题都像在悬崖边跳舞,充满危险。他攥着保温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尖冰凉。
他抬起头,目光撞进谢临那双深邃如寒潭但此刻正带着明显不耐和催促的眼眸里。
所有的勇气在瞬间溃散。
“我……”程澈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谢临的视线,几乎是仓促囫囵地吐出一个问题,声音低得几乎被背景音乐淹没。
“……你……你觉得谢必安……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
问题出口的瞬间,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噗!程澈你在干嘛!问猫?】
【哈哈哈哈神转折!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程澈怂了!他绝对想问别的!脸都红透了!】
【谢少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谢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眉头拧成了死结,眼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程澈,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
“你脑子被城楼的风吹坏了?问它?”
他用下巴点了点怀里的小恐龙猫。
程澈的脸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他死死盯着怀里的保温杯,仿佛要把它盯穿。
“好吧……”艾伦忍着笑,努力圆场。
“看来程澈老师真的很关心谢必安小公主的家庭地位啊!那么谢临老师,该您向程澈老师提问了!您最想问程澈老师的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谢临身上。程澈的心跳骤然失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会问什么?会是那个……他不敢想的问题吗?
谢临抱着猫,目光沉沉地落在程澈低垂的发顶,落在他紧抱着保温杯的手上。
城楼上那滴滚烫的泪,和此刻这副怂包又倔强的样子,在他脑海里反复切换。
一股莫名的邪火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欲,猛地窜了上来。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直指核心的穿透力,清晰地响彻整个演播厅:
“程澈,”谢临连“老师”都省了,语气是毫不留情的审问,“城楼上那滴猫尿,是萧胤流的,还是你流的?”
轰——
程澈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临,脸色煞白如纸。谢临的目光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刺穿他所有试图隐藏的狼狈和脆弱。
是萧胤?还是程澈?
是为楚焱?还是为谢临?
这个被他用“猫尿”这样粗鄙字眼包裹的问题,像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将他苦苦维持的防线炸得粉碎。
巨大的羞耻和一种被当众扒皮的冰冷感瞬间将他淹没。
“我……”程澈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心跳监测仪发出的“滴滴”声在耳边疯狂加速,尖锐得刺耳。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脸色惨白的程澈,和那个抱着猫,眼神冰冷如同审判者般的谢临。
艾伦也懵了,这问题太狠了!完全超出了节目效果的范围!
就在程澈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即将被这巨大的压力碾碎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特殊的震动模式——是医院!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
母亲!
所有的羞耻、难堪、心跳,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
程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不顾一切地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屏幕上来电显示【张护士】三个字如同催命符。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节目、什么镜头、什么谢临。
他猛地转身,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撞开旁边的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冲下舞台,朝着后台出口狂奔而去。
那个深空灰的保温杯,被他失手掉落在舞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滚了几圈,停在谢临脚边。
现场一片哗然!
镜头和灯光追逐着程澈仓皇逃离的背影。
谢临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边那个还在微微晃动的保温杯,杯口氤氲的热气在舞台强光下清晰可见。
程澈那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眼中灭顶的恐惧,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脑海里。
城楼上的泪,此刻的逃离……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弯腰,捡起了那个还带着程澈掌心温度的保温杯。
杯身温热,崭新得如同一个沉默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