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花酿抬手将勺子打飞,勺子应声而碎,烛光也被她此番动作打灭。
余青竹下意识扭头去看,一抹凉意横在脖间。
女子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是何人?”
余青竹不敢妄动,白粥撒了些到他手上,满室充斥着肉菜香味。
“说! ”
见他不出声,花酿将碎瓷往前送了一点,已经是割开些皮肉,几近见血。花酿拿定主意,若他再不开口,就送他去阎罗殿报到。
“嘴硬,命硬吗?”
余青竹轻抬手,还未如何动作。
花酿眯眼,手起刀落,一招毙命,温热的血洒了她一脸。
男子颓然倒地,手中的瓷碗四分五裂,血腥气盖过粥的香味。
花酿抹去脸上粘稠的血这才吐息。自打男子进屋,花酿就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懈怠。她闻到满室腥味,以及其中夹杂些许香味,辨别不出到底为何物。
暗香阁余孽,大多身有异香,不可不防。
雨声淅沥,有减缓之势,此地不宜久留。
花酿两手抬起伤腿,身体缓缓往床边转,等到脚一落地,钻骨的疼痛袭来,她连忙向前扑倒,抠住书桌边角,这才没有摔倒。不过这么一动作下来,胸口又传来尖锐的痛意。
花酿喘着粗气,双手使劲,一条腿支撑着站立起来。做完这些,她汗流浃背,全身彷佛被水浸过。
所幸门边立了根木棍,应该是用来抵门。花酿拿起木棍,用来支撑自己,跛着脚出了此屋。
甫一出屋,便有香气扑鼻而来。
花酿拖着沉重的步子循着火光走到庖屋,在灶里取了根未燃尽的木头,用来照亮。
她这才看到墙边放着不少香料,其中有些她堪堪认识,玄参、麝香、…
穆榕榕喜爱制香,每大多时候都在研究香方。花酿和穆榕榕住在一起,不出任务便待在院子里练剑,有时候会替穆榕榕照顾香料,叫它们别被雨淋日晒,是以花酿也识些香料。
花酿浑身一震,知是自己杀错人。
花酿回转身,想要救他,但自己出手下了狠劲,他绝无生还可能。
师傅常训斥她,下手狠辣,无仁爱仁慈之心。可是,江湖险恶,她若仁慈,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她一直奉行的准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但还从未杀错人。
这人不发一语,她以为是暗香阁余孽,倘若当时她细想一下,暗香阁余孽何必救她,早将她挫骨扬灰。
花酿将重心全放到右半身,对着他作了三揖。
“待我回去看师傅最后一眼,谢过他老的养育之恩后,便来给你赔命。”
花酿顶着雨往门口去,开门正要出去,身后传来响动。
这里除了她,没别的活人了,非要算的话,还有一位死人,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难不成…
比起他尚存人世的可能,她更趋向他化作厉鬼。
趁花酿愣住,来人飞速近前,拎起她的衣领往后拉。
花酿后背触地,摔了个结结实实,手里照明的火把飞出,落到远处,发出微弱的光。
他反手将大门关上,一切归于寂静。
花酿脑袋磕在地砖上,已是出气多进气无了。这鬼就站在她旁边,低头静静地看着她。
托她的福,这世间多了只厉鬼。
厉鬼一脚踩在她的胸口,脚尖反复碾压。
花酿吃痛,睁眼看向他。
男子满脸的污血,一双眼亮的出奇,脖间豁开一道口,血肉外翻,如拇指粗的红线缠绕,还在往外渗血。
“蠢货。”
花酿心有愧意,“抱歉,我…太过鲁莽,一时…失手。”
厉鬼冷嗤,脚尖愈发用力,“两个蠢货。”
胸口太过疼痛,她难以分神深究他话里的奇怪,“劳烦…你…给个痛快。”
厉鬼一脚将她踹翻出去,随后蹲到她身边,抚了抚颈间的伤口。
“你这女人下手毒辣,既然你求死,我让你也试试割喉而死。”
厉鬼拨开她颈间脏污的发丝,正要割开她的喉咙,一道天雷划开天际,犹如白昼。
厉鬼猛然停下动作,满脸的狠戾消失,似有些茫然无措。
他轻轻碰了碰她,张嘴说了几句话。
花酿意识已然模糊,全然不知他说的什么。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生死边缘挣扎,太痛了也太累了。
估计师傅早以为她死了,见不见他无甚差别,早死还能早超生。
这么一想,花酿释然了,嘴角溢出笑意。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给你偿命。”
厉鬼又笑又哭,小心翼翼抱起花酿,往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