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似一夜梦醒,晏景行每天还是得按部就班练功听学。
也有不同之处。现在仙门上下,他一呼便是朋,一唤便是友,同年弟子跟在身后一口一句“晏师兄”。孟郡良更是恨不得鞍前马后,端茶递水,被他撵走了好几回。
隔天又有掌药谷弟子来问,晏师兄之前生了什么病,可好了,还需什么药。
晏景行无言以对。猴年马月的事了,他早就忘了。
这天下了学,晏景行边收拾书袋,边连长机和陆思涯说着话。一名师兄等颜文渊离开讲室,进来道:“晏景行,岛主有令,即刻前往碧霄殿。”
连长机跟陆思涯互相一看,问道:“师兄,可知是什么要事?”
那师兄摇头说不知,请了人便走了。
晏景行对岛主召见并未太惊讶,经过这几天周围人的态度变化,他对此更像有所预料,遂起身道:“你们先回去,我过去殿中。”
一入碧霄殿,闻见宝鼎徐徐飘出的焚香。晏景行举止规范,慢下脚步,走近背身站立的人,行礼道:“弟子晏景行拜见岛主。”
谢望归闻声转过来,神态威严,两眼烁烁有神,略微一笑,露出几分慈悲:“不必拘束,坐吧。”
晏景行就近坐下,问道:“不知岛主找弟子何事?”
谢望归见他心思坦率,也不拐弯抹角,问道:“我听说你曾是五灵根,现到了筑基,你可知这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弟子知道。”晏景行一坐下就有些后悔,谢望归单只叫他坐,自己却站着,如此交谈,不免感到压迫,“岛主是想问我中间发生了什么?岛主你别站着了,你也坐吧。”
谢望归愣了一下,笑着就坐:“你果然跟我听说的一样。”
晏景行好受了些,笑了笑:“其实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钟阴山水土有益于我。不过,岛主应该不是因为好奇,才特意召见弟子打听吧?”
谢望归看了他一眼:“你很聪明。”话毕,任月阳从锦屏后走出来。
她几步上前,盯着晏景行打量。晏景行趁起身那刻,匆匆扫了她一眼,心里暗自比较,原以为小琢只有几分像岛主,大部分随了岛主夫人,孰料这一看竟跟岛主夫人毫无相似之处。他低头道:“见过岛主夫人。”
“不必多礼。”任月阳示意他坐下,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今日找你来,只是问几句话,你不必过于惶恐。”
晏景行点点头,想着等夫妻两人问完,他也要问问有关小琢身上含冰蛊一事。
任月阳目光微软,不知想到了谁:“除了你,蓬莱仙门还有另外两名五灵根。”
晏景行抬眼,他知道其中一人是林伯,另一人,他倒从未听过。
“你不知道很正常,仙门里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怀玉的大哥,独居秘阵,鲜少见人。”任月阳眼里浮现一抹忧愁,“是因为我们的过失,才让他灵根残缺,所以我们想尽办法弥补,却无力回天。没想到,你居然在这时打破了困境,让我看见了一丝希望。”
没想到小琢居然还有个大哥。不知为何,晏景行心里掠过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您的意思,是让我帮助小......少岛主的大哥?可我的确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望归和任月阳一时无话,晏景行趁机问道:“弟子斗胆,请问岛主与岛主夫人,可知少岛主身患奇症?”
眼前二人面色一僵,谢望归道:“自然知道。”
晏景行忙问:“岛主可知是什么毒症?弟子在钟阴曾见少岛主毒发,痛苦难忍。念及少岛主几番救我性命,恩重如山,若能寻得解药,弟子一定在所不辞。”
谢望归神色不大好看,盯着晏景行的目光微冷:“此毒无解。”
晏景行又问:“大公子身体可有恙?”
任月阳以为他询问是有意帮忙,道:“有。阿疏他因灵根残缺,常有梦魇缠身,精神消减,所以我才四处寻方。”
晏景行忽然笑了,只是笑意不及眼底,细看还有一丝冷意:“岛主夫人,大公子不过做些不痛不痒的噩梦,你便替他担惊受怕。少岛主毒发之痛,连我一个外人看了都于心不忍,怎么你们却不为所动?就算世间没解药,缓解之术也没有吗?”
这话可堪称无礼又无尊,谢望归脸色一沉,好歹没起身,只一掌拍在身前桌面。
晏景行丝毫不抖,野天野地长大的人,区区拍桌不足叫他害怕,反而得寸进尺:“弟子可有哪里说错了?”
谢望归道:“颜文渊若知道所教弟子,如此以下犯上,怕是要大动肝火。”
晏景行道:“岛主,你既然从颜文渊那里打听的我,依他的性子,想必听见的不光是我的好话吧?”
谢望归盯着他,眼神不算威吓,也称不上和蔼,半晌,慢慢转变为无奈:“你的确聪明。“
他身上瞬息覆上一层黯淡的阴郁,只是在外人前收敛了部分,并不强烈。
“你说的话不无道理。”谢望归道,“你不愿意,那就走吧。”
任月阳还要再开口,谢望归摇了摇头。
两夫妻不愿再谈谢怀玉,晏景行哪能罢休,他要彻底弄清楚含冰蛊的由来。
“弟子未曾不愿,还望岛主指明方向,弟子家乡有一土方,愿尝试疏解大公子心中郁结,缓解梦魇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