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是他们曾经久住的浮生殿。
那时的浮生殿还是会下雪的,周围白雪皑皑。
“你怎么还没死啊,你杀害族人,你就应该被打入地狱,万劫不复。”
“他到底做了什么,要值得你这般残忍地对待他!”
浮生殿前,一群人的辱骂声响彻整个竹林。
怜生跪在地上,他穿的唯一一件厚裘衣也被拔下,几乎是只有一件里衣跪在雪里。
面对辱骂他只是道歉再道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
直到灵族之首回到浮生殿,众人才离去。
怜生跪在那里,任由风与雪将他掩盖。
他身体抱恙,唇色惨白而灵力混乱。
几乎是难以撑过这个冬天。
但是灵族之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点。
齐卿身边也站在一个怜生,他神情麻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怜生,几乎没有一点怜悯。
身边的怜生从带他来到这里起,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即使齐卿问他问题也不答。
雪里的怜生到夜深,彻底昏倒在雪中,灵族之首才将他带回浮生殿。
齐卿也跟着走进殿里,他应该是第一次看清楚殿堂的模样。
殿内光影摇曳,藤蔓肆意生长,将顶上透光的琉璃尽数遮盖。
墙壁上也缠绕着藤蔓,它们以一种威严的姿态俯视,带着强有力的压迫感,令人呼吸急促。
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露出的眼仁发出幽暗的红光。
他的嘴角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哥哥,你不是答应本王,要和本王永远待在一起,要永远只对本王好么?可是你为什么做不到还要答应本王。”
他抚摸上怜生锁骨下的一道裂口。
那里离心脏最近,要是能生出玫瑰应该会非常美丽。
灵族之首心想。
“你总说我占有欲太强,可是你从始至终都是我的所有物。”他几乎是保持在一种癫狂的状态,他说的每一句都是违背禁忌。
说罢,手指摁下那道长长的裂口,渗出的血都要成河。
怜生吃痛被疼醒。
“你……”
怜生身上几乎没有灵力,他根本没有动弹的能力。
“拯救苍生不如来爱本王,本王会永远支持你的所有。”
他捧起他的脸,擦去眼角闪烁的光。
“我不需要,滚开。”
他紧闭双眼,避开。
王殿呼吸愈发急促,他强忍着一口怒气,咬牙切齿:“这里是本王的浮生殿,要滚的人从来不会是本王。”
怜生挣脱出灵力的压迫,他扇了他一巴掌,声色俱厉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贴得极近,两指微微抬起怜生的下巴,“谁都不可能阻止本王,本王只爱你,本王只想拥有你。”
与本王在无尽的深渊里共享这片玫瑰。
这不是束缚你的鸟笼,是玫瑰与爱交织出的家。
“滚。”
他气到发抖,闭上眼睛不愿看见灵族之首。
窗外的竹林依旧在春天到来之际节节高升,但怜生永远留在那个冬日。
浮生殿已经没有灵族敢靠近,所以活人气息少得可怜,只有雪静静地落下。
灵族之首踏雪而来,身上沾着未化的白霜。
他发尾枯黄而凌乱,半抱着琵琶,锁骨处连着三颗痣衬着白皙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
不止是灵族之首,所有人看见此行此景。
第一反应是他死了。
周围是无形的灵力施压,当他靠近的刹那间。
怜生的尸首同为白雪落尽。
长雪悠悠而落,道不尽世间悲苦。
“你不是灵族么?你怎么可能死!”他一字一句挤出,“不……你一定是在骗本王,你又想逃出,你就是不愿意留在本王身边!”
他发誓而死,可是他明明亲手将他的嗓子毒哑。
可是死亡是真的,上天入地再也寻不到关于他的气息。
比怜生的音讯先来的是命运的制裁,他遭到天谴,连着浮生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他粉身碎骨,尸首都不曾留下。
灵族之首向死而生,打入地狱,却如获至宝。
恰逢机缘,飞升成神。
最终,灵族之首下落不明。
天地百年,无所不能的神明唯独寻不到一人。
**
风雪交加,如织女织出白棉油细腻的布,像是浮宫的纱帘。
纱帘再次被吹起,恍惚间,灵族之首面前站着白绥燕。
他走上前,掐着白绥燕的脖颈。
半眯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狠戾的红光。
强势的气劲顺着筋络涌动,在白绥燕的灵力上覆盖,白绥燕近乎要窒息。
她的眼里落了一层厚雪,没有光芒。
齐卿下意识要出手,但很快便想起了这里的事情已经发生过。
下一秒他瞧见白绥燕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
白绥燕被送开跌回地面。
她坐在地上猛地咳嗽。
灵族之首说:“你跟骗本王。”
白绥燕的眼仁也是深幽的绿色,此刻像是那年的浮生殿前。
一模一样。
却再也找不出相似之处。
“你到底是谁?”灵族之首又问一遍。
白绥燕漫不经心地将散落的发丝捋顺,听闻动作一顿。
不信就不信,信就信。
非要听一句毫无可信的话。
白绥燕将发簪重新簪好,意指不明道:“你觉得我是谁,我就可以是谁。”
“…………”
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杀了这个“碰瓷”的白绥燕。
最终他还是没有出手,在众人都不知所云时,他消失地没影。
齐卿还在头脑风暴时,凭空出现一条裂缝。
裂缝里先是迈出一条长腿,从下往上是华丽的服饰,银饰闪闪发光。
肤色与长白发是一个色调的,整个人从裂缝里踏出后,又在这个强劲的光线下,像是被白瓷一样精致。
“真是阴魂不散。”
齐卿只觉得脊背发凉,走到哪这人都能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