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吟唱声的消散，画面也再次“明亮”起来——字面意思上的明亮。

燃烧的烈火吞噬着还未被爆炸一次性带走的人们，但他们的喉咙再也无法发出属于人的哀嚎，只能化作嘶哑无力的喘息。有些人的皮肤已被炭化，焦黑一片；有些人鲜红的血肉连带着冒着油脂的脏器暴露在空气中，惨不忍睹。

而这似乎已经是水云尽全力保护的结果了。这次的爆炸只针对“人”，其余的屋舍与建筑仅仅只是因为冲击变得破烂，没有烈火出现在它们身上。

水云用右手撑开压在背上的碎石，她的身上只有一些划伤，同样没有受到炸伤与烧伤。

水云面色阴沉，她碧绿的双眼狠狠地盯着一个方向，却在触及到族人尸体时哀伤了一瞬。

手指拭去脸上混杂的血液与灰尘，水云伸手召出了「闻乐」的雨灵，在她手中化作一把水色长鞭——和长天一样的长鞭。

长鞭狠狠甩向一堆乱石，呼啸的破风声仿佛水云心底最盛的怒意，令人心惊。

一个人形焦炭物被长鞭缠住，带到离水云十米远的位置。

“你就是芙乐兹说的「灾祸」，将会在某一天给「闻乐」带来无法挽回的灭顶之灾……”水云咬着牙，“说！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 焦炭”发出低低的讥笑声：“呵呵呵……圣女？不过是一个可笑无耻的人类，装模作样。你不会现在还心存侥幸，认为事情还会有其他结果吗？因果是不可更改的啊……”

“你好天真啊！还是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是被她的能力影响到你的脑子了吗？”感受到缠绕的长鞭越来越紧，“焦炭”仍没有停下嘴上的嘲讽，“你还是在知道了我的存在的情况下，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看着你的族人在你眼前死去。”

“一切都是为了新生。”水云忽然歪头一笑，和之前那个怒气冲天的人完全不一样，“我们的灵魂将永不受烈火焚烧，我们将沐浴金色的太阳。”

“你我都是这次事件的共犯、罪人。”水云脸上溅上“焦炭”喷射出的黑色液体，她丝毫不在意，“我要去赎罪，而你，便与我族人的躯体同葬吧。虽然你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没关系的，一切会在未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我理解。”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秋云。还是说，你也学着那个女人装无知了……”哪怕已经被绞成三段了，它还是能够说话，“我究竟是什么存在，究竟来自何处？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了，那天你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你自己心里有数……在这里，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直！你不是也间接杀死了他们？”

“焦炭”渐渐化作点点星火，消散在热浪翻滚的空气中。

水云淡淡望着一地尸体出了神。陌笑听着他们之间云里雾里的对话，想到之前芙乐兹许诺给水云实现一个愿望，难道「闻乐」灭族是水云的愿望吗？

忽然，水云抬手一挥，冰凉的泉水席卷了周围，将尸体收集在一起，化作一颗晶莹的蓝色珠子，轻轻落在水云手心。她将双手叠放在胸前，闭上双眼静立了许久。

终于下定了决心。水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水云取出长鞭，放在手中一遍一遍地轻抚着，怀念着过去的回忆。

在无人的族地里，水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甚至有些扭曲。而在她身后，一把长鞭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堆好的碎石堆中。

雨灵出现在水云面前，它发出无法理解的呜鸣。水云却听得懂，她回答：“「闻乐」已经不复存在，我也不再是为人们带来赐福的圣女，我只是个罪人。代表圣女的长鞭，我无权使用。从此以后，「闻乐」与雨灵千年的契约便……销毁了。你走吧，别再留在这荒芜的地方了。”

“………………？”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水云抚摸着雨灵清凉的皮肤，“我相信芙乐兹告诉我的未来世界，所以我必须在此时将他们的灵魂与□□分离，洗涤他们污浊的灵魂。可惜啊，端木和的灵魂已经破碎了，长天的……和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将带领他们离开这罪恶之地，并不断洗涤他们，以至让他们能够到达未来。”

“………………？”

“至于我？怎么样都好。”水云苦笑一声，“不用管我了。”

“………………！”

“你说什么？想和我一起走……为什么？”水云后退一步，眼中充满了震惊。

雨灵吻上水云的额头，明明没有人的五官，却能读懂其中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