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的太阳变成了金黄色，傍晚的暮色降临在五中后山，降落在寂静的山林之中，降落在少年浓密的睫毛上。

少年的睫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睁眼便落入了金色的世界。

顾嘉泽下意识用手抵在眼前，意识尚未清醒，即使隔绝了阳光眼皮仍然沉重。

在晕倒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了两眼一黑，晕厥感和疲惫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虽然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清醒之后就入眼的金色光芒他都感觉自己是到天堂了，要不是医务室的消毒水味过于浓重把顾嘉泽拉回了现实，现在可能已经长出白色羽翼飞出去了。

“醒了可不带再睡的啊。”

清澈又熟悉的嗓音在顾嘉泽耳边响起，顾嘉泽的双睫颤动着，就像是在拨弄洒在他脸上的光晕。

顾嘉泽转身向声源处望去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左手正输着葡萄糖的针管。

“嘶——”针头扎在手背上的触感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顾嘉泽长舒一口气，用另一只手强撑着自己坐起来，再次向右边看去，只见苏漾坐在自己隔壁床上曲着身子，手肘撑在膝盖上就这么看着他。

顾嘉泽不知道苏漾看了他多久，他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刚才的窘样全被苏漾看见了，他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他的五官因为尴尬已经快要拧在一起了。

苏漾看着自己的同桌看了他一眼又撇过头去，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

苏漾：“唉唉，怎么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啊？”苏漾用十分委屈的表情看着顾嘉泽，没过多久顾嘉泽果然就转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

顾嘉泽：“谢...谢谢。”

说完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盯着白色床单上的一个污点发呆。

苏漾就这样看了顾嘉泽一会，才注意到了他床边吊杆上吊着的那袋葡萄糖已经瘪了下去，仅剩的葡萄糖顺着塑胶管流向顾嘉泽的手背。

顾嘉泽仍然对此不自知，苏漾用手撑着上半身，将身体转向门口处喊：“老师，可以拔针了。”

脚步声传来，顾嘉泽这才看向自己身旁的塑胶管，葡萄糖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流：“快点调速啊！”苏漾喊道。

顾嘉泽赶紧滚动输液调节器，葡萄糖悬停在了只离手背大概五厘米的距离，两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顾嘉泽：“吓死我了…不过还挺好玩的。”顾嘉泽看着苏漾说道。

苏漾怔了一下，笑着说道：“是挺刺激的。”

校医走了过来，用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打在顾嘉泽的头上。

“哎哟！”吃痛的顾嘉泽转身便和校医四目相对。

“额......”顾嘉泽搜索了自己大脑中的所有词汇，最后才讪讪道：“老师好！”

苏漾此刻正捂着脸狂笑，校医一记眼刀过去，苏漾立马就在嘴前做出缝合拉链的动作。

校医一边撕去顾嘉泽手上的医用胶布，一边说道：“你俩还乐，等气输进去就老实了。”

校医迅速地抽去了顾嘉泽手背上的针，拍了下顾嘉泽的腿喊道：“愣着干嘛，摁着啊！”顾嘉泽反应过来，将针口摁住。

校医无奈地看这两个人：“你们两个心也是一个比一个大，一个脚扭伤差点肿了都不知道，另一个输液都快把自己当气球打气了。”

校医摇着头走回办公桌，嘴里还嘀咕着：“现在的孩子啊真是......”

顾嘉泽怔怔地望着苏漾，气氛安静了一会，顾嘉泽问道：“你怎么受伤了啊？”他的两只手相扣在一起，两个拇指相互拨弄着。

苏漾顿了一下才说道：“噢噢，没事的其实，就是脚被水桶砸了一下。”说完又笑着看着他。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对着顾嘉泽笑，或者说习惯了对所有人都这样…

顾嘉泽盯着苏漾垂在床边的右脚，在脑中回想当时的场景：苏漾为什么会受伤？我记得我当时好像并没有摔倒地上去，水桶当时是苏漾抱着的，所以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

苏漾看着顾嘉泽久久不说话，便开口道：“你怎么......”

“对不起......”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苏漾望向顾嘉泽委屈的眼神，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顾嘉泽又说了一次，这次声音更大，还带着一点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