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又为什么……”我抬起手,几乎是转了一圈的向他示意身后的花园和科迪带走账单的方向:“……这么紧张呢?”
盖茨比似乎沉默了一下,但这种沉默和思索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紧接着,他露出了几乎只存在于长者看待尚不成熟的年轻人时的,掺杂了无奈,包容,艳羡和若有似无惋惜的微笑:“老兄,我不得不说,你很幸运。”
“什么?”
“你完全的掌握和占有着你的银行家先生,并且不用和其它任何一个男性去争抢喜欢的人。”他说:“所以你或许不能理解,不过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误。”
我从没有哪一瞬间能如此共情欧文。
在后续两天的对话中,盖茨比先生在欧文嘴里逐渐有了很多种代称:“情圣”、“西卵的大老板”、“黛西小姐的头号追求者”……盖茨比先生本人对这些他好友用来隐隐泄愤的称号不以为意,甚至还很喜欢其中的某几个。欧文的脾气也伴随着庄园几乎眨眼就改建好的速度,在盖茨比令人惊异的包容和执着下逐渐恢复成尊重朋友选择的平静。
终于,在我这周假期最后一天的晚上,自从圣诞和接连几次规模不算太大的中型派对之后,盖茨比邸用规模奢华的超级舞会点燃了整个春天和夏天。
没人知道舞会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盖茨比邸很早就打开了大门,而那时几乎通宵画新设计稿的莱斯利睡的像头猪一样死。等我被敲了十多下门未果,最终选择一脚踹开外面套间门的欧文直接从床上拖起来,在满心茫然中遭到科迪和一位知名发型师一通洗涮并换上衣服,外面的乐声在刹那间震耳欲聋。
欧文把他的表摘下来甩给我,黑色表盘金色指针的劳力士,是莱斯利作为一个狱警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奢侈品。我手忙脚乱的接住表,防止这块移动的超大额美元掉到地上,捏着表带,费解的盯着欧文:“……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没听到音乐吗,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狂欢。”他翻了个白眼,左右打量了我一圈,然后转身去吩咐一位男仆:“去我房间里把那个装戒指的大盒子拿过来。”
“我没打算参加舞会。”彼时我正被发型师按在椅子上抹发油定型,根本无法站起来阻止雷厉风行的友人,只能近乎气弱的提出:“就算非要把我拎过去,至少也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在纽约有名望有身份——有钱——的人几乎全来了。”欧文抱着双臂靠在桌子边,眉头紧锁,看上去像个即将赶赴战场的士兵那般气势汹汹:“议员,商业人士,导演,这些人的太太与适龄的孩子们……杂志主编,报纸记者,各路作家,时尚界人士,影星,歌星,舞蹈团……即使是总统也不会有这种排场。”
“你不会要求我在派对和舞会上卖衣服的,对吧?”我艰难地打断他:“这未免有些太……”
欧文冷笑一声,我确信这声冷笑在以往通常是对着盖茨比的,其含义大多是在嘲笑友人的天真与愚昧。
“今天晚上的乐队和演出,除了那个整班的交响乐团和吉普赛式舞蹈团,穿的几乎都是霍尔的订制,还有个爵士乐团演出服是从渡鸦杰克那里购买的。”
戒指盒送到了,欧文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了枚镶嵌着拇指大小的浮雕红宝石,侧面刻着繁复的浮雕花纹与十字架的金色戒指递给我:“你得上去谢幕,大设计师,表和戒指舞会之后还我就行。”
“先不说我完全不知道前面那部分,”我看着眼前奢华到应该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的戒指,尽可能表现出明显的抗拒:“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是一个刚刚有些名气的设计师,需要一些个人特征才能被记住。”欧文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借势俯下身体,贴在我身边耳语:“顺便帮我盯着点那个叫尼克·卡拉威的小子……他是布坎南夫人的表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