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安迪·杜弗兰。”我没有转身,但声音已经快过大脑一步的叫住了他。
身后停下的脚步声让我有一瞬的懊恼,懊恼于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天知道和一个罪犯走的太近会不会引来麻烦……我不确定,事实上我虽然在此地履行我的责任,但并不打算和这片土地,这座监狱里的人们产生更深层次的纠葛。
这里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可我还是叫住了他,或许是出于一点儿怜悯,或许是因为他身上的气质确实有打动我的地方,但我更倾向于在这片名为独裁监狱的泥沼中,我需要那么一个人来提醒我理智的气息和那些残存的,关于我的校园的回忆。这里太过麻木,机械,呆板且不仁,没有音乐,没有文学,甚至没有一杯加了冰的,冰块会在碰撞杯壁时摩擦出充满降暑凉意清脆叮当声的可乐。
“你可以来找我……我需要一个人给我讲些经济上的知识。”
我转过头,缓缓开口。
安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双在淡褐色的纤长睫毛下蓝色的,掺杂些许祖母绿和翡翠绿的,蓝碧玺一样的眼眸定定的望着我,他之前努力维持一丝不苟的短发被汗水打的湿透又在搏斗中变得凌乱,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
一个斯文人的狼狈时刻总是有些诱人的,我看着他,心跳陡然慢了一拍儿。
“谢谢。”他重复了一下刚才那句道谢,又像是觉得那样的道谢太过轻飘,他很轻微的笑了一下。
“……”我有点儿心虚的移开视线,在心底敲打着自己的脑袋,贴着自己耳朵说了好几遍‘嘿,别犯傻,你是直男!’之后才敢再抬起眼睛,望向安迪离开时的背影。
他并不高大,白色的廉价衬衫也和别人的衣服一样微脏,透出一股被汗打透的油腻,可他站在那里时就是和别人不同的。他的背永远直挺,他的神情也总是带着一股别人所没有的谦和。
当然,我永远不会告诉一个罪犯,方才那刻这句令他眼中陡然有了些许神采的,看似庇护的话语其实可以翻译成一句请求。
——我需要一个正常人,来跟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