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跟拍戏似的,神经病一家吧?”
“走走走,离远点…”
谢砚秋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钱!钱!钱!没有钱,在这个世界寸步难行!连一个遮风挡雨的破地方都找不到!
她强忍着眼泪,拉着依旧茫然无知的谢明哲,带着垂头丧气、如同斗败公鸡般的家人们,狼狈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漫无目的地在迷宫般的城中村巷道里穿行。昏暗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扭曲变形,如同鬼魅。
他们又尝试问了几家贴有“单间出租”纸条的门户。要么是价格远超他们的承受能力(最便宜也要六七百押金加月租),要么是房东看到他们这一大家子古怪的穿着和谢镇山那不善的脸色,直接摇头关门。
夜越来越深,寒意渐浓。疲惫、饥饿、绝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身上。柳氏的啜泣声压抑地响起。谢明玉冻得瑟瑟发抖。谢明远扶着墙,脸色苍白,体力似乎到了极限。谢镇山沉默地跟在后面,受伤的手垂在身侧,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巷道,那属于大将军的锐气和骄傲,似乎正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一点点消磨殆尽。连最活泼的谢明轩也蔫了,耷拉着脑袋,捂着咕咕叫的肚子。
祖母在张嬷嬷的搀扶下,脚步越来越慢。她年事已高,又经历了一整天的惊心动魄和颠簸劳顿,体力早已透支,只是强撑着一口气。她看着眼前这群狼狈不堪、陷入绝境的子孙,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痛楚和深深的无力感。
“秋…秋儿…”老夫人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沙哑,“罢了…莫要再寻了…寻一处…寻一处能避风的屋檐,暂且…将就一晚吧…” 说出这句话,仿佛耗尽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老封君最后一丝尊严。她一生荣华,何曾想过会沦落到露宿街头的境地?
谢砚秋看着祖母花白的鬓发在夜风中微颤,看着父亲低垂的头颅和流血的手背,看着母亲和姐妹冻得发青的脸,看着大哥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小弟空洞的眼神…一股巨大的酸楚和自责猛地冲上鼻尖,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祖母…爹…娘…对不起…是我没用…”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是她把他们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却连一个安身之处都无法给予!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得仿佛不存在的谢明哲,忽然轻轻扯了扯谢砚秋的手。谢砚秋泪眼朦胧地低头看去。
只见谢明哲伸出小小的、有些脏污的手指,指向旁边一条更加阴暗狭窄、堆满杂物和垃圾桶的死胡同尽头。那里,似乎有一个被废弃的、用破木板和防水布勉强搭起来的窝棚,窝棚旁边,堆着一些破旧的纸箱和废弃的家具。
“那…那里…” 谢明哲的声音很轻,很飘忽,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又空洞得不带任何情绪。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那个角落,又看向谢明哲。
谢砚秋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划过脑海!那个破败的出租屋…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一个被塞在旧鞋盒里的…信封?!
她猛地松开谢明哲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死胡同尽头的窝棚冲了过去!在家人惊愕的目光中,她发疯似的翻找着窝棚旁边那堆散发着馊味的垃圾和废弃纸箱!
“秋儿!你做什么?脏!”柳氏惊呼。
“砚秋!小心!”谢明远也喊道。
谢砚秋充耳不闻,她的手指被锋利的木板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终于,在一个被雨水泡得发胀、沾满污渍的破旧鞋盒里,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被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
她颤抖着手,将那个沾满污泥的塑料袋扯了出来,撕开!
里面是一个同样被水汽浸润、但还保持着形状的牛皮纸信封!
借着远处昏暗路灯透进来的微光,她颤抖着打开信封——
哗啦!
一叠厚厚的东西滑落出来!
不是信纸!
是钱!
一叠用橡皮筋捆扎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虽然有些潮湿,但真真切切,是钱!厚厚的一沓!粗略看去,至少有几千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谢砚秋跪在冰冷的、满是污水和垃圾的地面上,手里捧着那叠散发着霉味却如同救命稻草般的钞票,整个人僵住了。泪水还挂在脸上,混合着污泥,显得无比狼狈,但那双眼睛却瞪得溜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
柳氏捂住了嘴,忘记了哭泣。
谢明远张大了嘴巴,忘记了斯文。
谢明轩猛地窜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钱!姐!是钱!好多钱!”
谢镇山也愣住了,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和屈辱,眼神死死盯着那叠钞票。
祖母浑浊的老眼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扶着张嬷嬷的手微微颤抖。
连角落里的谢明哲,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吸引了片刻注意力,空洞的目光在那叠钱上停留了一秒。
死胡同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城中村夜市的隐约喧嚣和近处垃圾堆散发的腐败气息。
下一刻,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谢砚秋!她猛地将那叠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是绝处逢生的激动!
“有钱了!我们有钱了!”她带着哭腔,又哭又笑地喊道,声音在狭窄的胡同里回荡,“是钱!好多钱!可以住店了!可以吃饭了!”
这从天而降(或者说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横财,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笼罩在这个古老家族头顶的绝望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