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老夫人和夫人!明远明玉退后!”谢镇山吼声如雷,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他双手如同铁钳般抓住折叠椅冰冷的金属腿,全身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块块坟起,将毕生沙场搏杀所凝聚的、足以开碑裂石的凶悍力量尽数灌注其上!折叠椅在他手中仿佛不再是家具,而是一柄染血的战锤!
“妖孽!受死!”他双目赤红,怒发冲冠,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台电视,而是千军万马冲锋而来的敌酋!将那把可怜的折叠椅高高抡起,划出一道带着毁灭气息的、沉重无比的弧线!目标直指那兀自闪烁着炫光、发出刺耳魔音、惑乱人心的“琉璃妖匣”——电视机屏幕!
这一砸,带着要将这邪魔外道连同这诡异空间一同砸个粉碎、还世间一个清明的决绝气势!千钧之力,沛然莫御!
“爹!不要!!!那是电视!很贵的!!!!” 谢砚秋的尖叫如同濒死的哀鸣,带着绝望到极致的惊恐,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阻拦。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父亲手臂肌肉贲张的纹路,看到那廉价折叠椅的金属腿在巨力下微微变形,看到它裹挟着风雷之势落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的阻拦,徒劳!
砰——!!!!哗啦啦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混合着金属扭曲断裂和玻璃瞬间爆碎的恐怖巨响,如同九天惊雷在狭小的出租屋内炸开!彻底撕碎了屋内最后一丝混乱的秩序,也彻底宣告了这台老旧电视机的死刑!
脆弱的折叠椅在谢镇山非人的巨力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扭曲解体!金属腿弯折成诡异的形状,塑料椅面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四分五裂,碎片如同暗器般激射向四面八方!
而那台无辜的液晶电视,屏幕更是首当其冲!巨大的蛛网状裂痕以被击中的点为中心,瞬间蔓延至整个屏幕!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声,屏幕中央轰然炸开一个狰狞的黑洞!无数细小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被激怒的杀人蜂群,带着尖锐刺耳的呼啸,呈放射状朝着屋内所有人无差别地激射而出!内里的电路板、线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几缕微弱的蓝色电火花在破洞边缘“噼啪”闪烁了几下,如同垂死的挣扎,随即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袅袅升起的、带着焦糊塑料味的青烟。那个亢奋女主播的声音和魔性的音乐,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到极致的破坏力震慑在原地,如同被施了石化法术。空气里只剩下呛人的焦糊味和细碎玻璃落地的“沙沙”声。
谢镇山保持着挥砸后的姿势,微微喘着粗气,手中只剩下扭曲变形的半截椅子腿。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电视屏幕上那个狰狞的、边缘焦黑、还在冒烟的破洞窟窿。里面跳动的电火花已经熄灭,只剩下空洞的黑暗。他脸上那因愤怒和搏杀本能而涨红的血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茫然、惊愕、难以置信和一丝……对未知脆弱力量的深深忌惮的复杂神色。那“妖孽”…似乎…过于不堪一击了些?这与他想象中的邪魔外道,相去甚远。
柳氏死死捂住嘴,发出一声短促到几乎窒息的抽气,眼睛瞪得溜圆,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几乎要瘫软下去。
谢明远脸色煞白如纸,儒雅的仪态荡然无存,下意识地连退两步,撞到墙壁才停住,眼中满是惊惧,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沙场宿将的父亲。
谢明玉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将头埋进膝盖,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吓得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谢明轩张大了嘴巴,刚才的兴奋劲儿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彻底打懵了,愣愣地看着那还在冒烟的电视残骸,又看看父亲手中变形的凶器,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后怕。
连一向威严镇定、见惯风浪的祖母,此刻也扶着张嬷嬷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死死盯着那冒着青烟的“妖匣”残骸,又看看自己那如同怒目金刚般、却显得有些茫然的儿子,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角落里的小弟谢明哲似乎被这巨大的声响和骤然的寂静惊扰,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从对那红色光点的专注中惊醒。他茫然地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屋子,掠过散落的碎片、扭曲的金属、最后落在了那还在飘散着青烟、屏幕漆黑的电视机残骸上。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是那点吸引他的红光,消失了。
“爹——!!!” 谢砚秋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凝固到令人窒息的空气,带着哭腔、崩溃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愤怒,“那是电视机!是现代的东西!不是妖孽!很贵的!要赔钱的!!!我们赔不起啊!!!”她看着地上散落的塑料碎片、扭曲的金属、满地的玻璃碴子、还有那个冒着烟的黑洞洞屏幕,感觉自己的血压瞬间飙到了顶点,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完了!刚穿回来,还没喘口气,就要背上一笔天文数字的债务!这开局还能再地狱一点吗?!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电视机残骸偶尔发出“滋滋”的微弱电流声,如同垂死的哀鸣,还有谢镇山那粗重而茫然的喘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尴尬到极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塑料味和谢砚秋绝望气息的沉默里——
呜哇——呜哇——呜哇——!!!
一阵极其刺耳、穿透力极强、带着冰冷无情警示意味的电子音效,由远及近,如同索命的号角,骤然划破了城中村傍晚的嘈杂,也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墙壁,瞬间填满了这片狼藉的空间!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代表着规则和秩序的压迫感。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茫然看着自己手中半截椅子腿、脸上血色尽褪的谢镇山,都下意识地、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出租屋那扇单薄的门板,以及更外面的街道。
“什…什么东西在叫?”谢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寂。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那声音似乎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楼下。
谢砚秋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比刑场上等待砍头时还要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那部屏幕已经碎裂的旧款智能机。屏幕上,一个醒目的、不断闪烁跳跃的红色警示图标刺眼夺目,伴随着那“呜哇呜哇”越来越响的刺耳噪音。
“完了……”她眼前彻底一黑,感觉天旋地转,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声音里充满了彻底的、冰冷的绝望,喃喃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是警车……警察来了……我们……是黑户……还砸了房东的东西……” 地狱模式,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