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蘅被安排在藏书阁整理书架、研墨,还有整理花园。比起膳食处,这份工作虽然轻松,但也万分冷清。藏书阁的最里面有一个非常大黄梨花木桌子,桌子后边不远处,还有一张小小的卧榻,靠在墙边角落,有时候苣儿会直接在藏书阁睡觉。
这两天,连蘅大多数时间就在院子里发呆,晚上去膳食处吃过饭,便回寝室休息。苣儿和她的时间正好相反,她吃过晚饭才去藏书阁,一呆就是一整晚。
这天夜里,苣儿看看外面的月亮——月圆了,是连蘅要去采“月见草”的日子。苣儿伸伸腰,莫名地也想去看看这种奇特的亮蓝色的草,就打着灯笼往池塘边走去。到了之后,并没有看见连蘅的人影。今晚的风倒是凉爽,月色也明朗,不用打灯就可以将整个东阁的夜景尽收眼底,青瓦红墙、柳叶繁花在月光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柔静。
不远处,连蘅正悄悄地往这边移动。苣儿一眼便认出了她,不过她后面还跟着另一个黑影。
苣儿站定不动,对面两个也站定不动。池塘的两边,双方对站了半分钟,那两个黑影就半蹲下去了……
苣儿一声不吭,蒙七七也不说话。连蘅只好先说:“娘娘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苣儿的眼睛一直盯着北疆探子看,心里想:这探子每天和连蘅同吃同住,甚是危险,万一两人联手谋害本宫,本宫岂不成了笑话?“你可知允彬回寝室了,那便是本宫没睡?”苣儿质问连蘅,“你又可知,本宫若是没睡,一定会在藏书阁?”看连蘅不说话,便又追问:“你又可知,本宫若是不在藏书阁,晚上又会在哪里?”
连蘅被苣儿的一连串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娘娘不是向来不喜欢外人打扰?”
苣儿冷笑,透着讽刺的语气:“这你倒是清楚。”
蒙七七不知道为何,感觉浑身不舒服。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复这个刁钻的公主,只好试着说:“那奴婢们先行告辞。”说着便拉拉连蘅的袖子,示意她走。
连蘅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娘娘,我是来挖月见草的。”说完又转头对七七说,“你先回去吧!”
蒙七七看苣儿不说话,赶紧逃离了“案发现场”。
连蘅小心翼翼地起身,看苣儿没反应,蹑手蹑脚地向池塘边挪过去。她手上掌一小灯,另一只手认真地在草丛里翻翻捡捡。
苣儿便将自己的灯转过去照亮她。
月光下,三处光源竟然构成一副错落和谐的光景,一整片池塘都被照得透亮。
“有啦!”连蘅突然欢呼道。
一旁的苣儿吓了一跳,她从来没听过连蘅欢喜雀跃时的声音,一时有点不适应。
连蘅忽地站起来,将一颗鲜亮的、透着蓝光的小草根拿到苣儿的面前。
苣儿也觉得这颜色十分奇妙,仅一瞬间,眼眸却不知何时转到了连蘅的脸上,而脑里却浮现出那天掌掴她的画面。她赶紧移开目光,免得暴露了心事。
连蘅又抓紧时间蹲下去找,不一会儿便又找到了第二根,第三根……
“还不够吗?”苣儿看她完全沉浸在喜悦里,高冷地站在一旁。
“奴婢谢谢娘娘替我掌灯。”连蘅以为苣儿累了想回去了,便接着说:“娘娘先回去吧!我再找找。”
苣儿深吸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又想起那日连蘅和蒙七七纷纷落水的场景。
“你和蒙七七很要好?”苣儿问。
“回娘娘,是的。她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她一次。”连蘅如实相告,“这就算作生死之交了,娘娘。”
苣儿面露不悦,心想本宫为了救你跑去掀翻光明大殿,也没见你这般殷勤。“呵。”苣儿觉得可气又可笑,“她可是北疆的探子,你好自为之。”说罢便提着灯离开了。
苏木安听说慧月阁已经开工,便知道陆逊则已经插手接管修缮事宜了。他知道陆逊则向来会搞一些巫蛊邪杂之事,便在朝堂休憩时,提醒典雄:“典大人,喝新茶,务必要把沉渣倒尽。”典雄无奈拱手:“客随主便,无可奈何啊!”
苏木安深叹口气,想起上次差点儿死在慧月阁的东阁宫女,忽然像是心有所得,便对典雄说:“丁公公那里新茶多,没沉渣。”
这倒是提醒了典雄,后宫之事,向来宫女太监参与得最多,如果把丁公公拉拢过来,那陆逊则搞什么邪门歪道,便能第一时间知道,心里有个准备。
苏木安看他心思动摇,上前一步,悄悄在他耳畔:“那宫女……”
典雄便第一时间去探望了丁娟,丁娟刚伺候完皇帝用膳。
“典大人,别来无恙。”丁娟知道他是来打听慧月阁的事,并不十分客气。
“丁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典雄客气地说。
“典大人,奴才刚伺候完皇上用膳,倒是添了些倦意,想来典大人若无要事……”丁公公推脱。
“倒是无要事,就是向您打听个人。”典雄眼里晦暗不明,“那人头上刻了刀痕。”
丁公公心里一沉,随即很快调整了语气:“典大人所说之人,得许老奴一些时间查查看,查到了便再亲自同您说明。”
这日夜里,连蘅回到寝室,没见到允彬,也不见蒙七七回来。
半夜,允彬回来睡觉,她便问:“允彬,看到七七了吗?”
允彬边打呵欠边回答:“没看到,是不是还在阿武那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