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悬一边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又时而在某个堆着废弃纸箱的角落短暂停留,她脑海里蹦出花望宣可能产生的行为,它或许会在此处嗅探或是休息。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她紧握着定位器,像是握住一个不可预料的什么时候会引爆的炸弾。
终于,她抵达了目的地,来到了月湖公园的侧面,看到了一个用半人高水泥矮墙围起来的相对隐蔽的垃圾投放点。
几个散发着酸腐气味的绿色垃圾桶并排而立,旁边散落着一些塑料袋和发臭的水果皮。
林知悬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将口袋里的定位器丢进了其中一个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再次警惕地扫视四周。远处有车辆驶过,灯光短暂地扫过公园里的树木。
一切如常,无人注意这个角落。
回去的路上,林知悬在一间公共厕所里丢掉了鸭舌帽,将卫衣脱了下来。之后又避开了人群跟原本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最终拐上了通向自己公寓楼的那条稍显明亮的辅路。
林知悬在内心苦笑,自己似乎有犯罪的天赋。
她一路上面无表情,神情紧绷,直到重新回到家,她才敢呼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
凌乱的发丝被汗水粘在额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冰冷的汗水甚至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推开家门,林知悬从室内的空气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属于猫的温熱气息。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瞬间驱散了门外的黑暗,也照亮了客厅那个依旧蜷缩着的身影。
少女很乖很听话,依旧保持着林知悬离开之前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受惊的雕塑。
一双猫耳警惕地竖立着,仔细地捕捉着门口的每一丝声响。那双盈满惊惶的眼睛,在灯光亮起的瞬间,如同受惊的鹿,猛地聚焦在她身上。
当看清楚是她时,那紧绷的身体似乎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眨巴着眼睛,透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探询。
林知悬看到这一幕莫名有些难过跟愧疚,原本想要恫吓的话憋了回去,她反手关上门,动作带着一丝疲惫的沉重。她径直走向花望宣,脚步在对方面前停下,似乎觉得此刻的姿态有些居高临下,她蹲了下来。
“听着。”林知悬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柔軟了下来,“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我处理了。”她指了指墙角原来定位器所在的位置,如今那里空空如也。
“但是,这还不够。”林知悬揉了揉太阳穴,表情严肃起来,“你现在的模样不能被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看到,否则,你知道的,人类是很残忍的生物,你会被人抓起来做研究,抽血扒皮,你会被榨干到只剩最后一滴血。”
“你会消失在这世界的角落,再也见不到太阳。”
林知悬必须把最坏的结果摆在她面前,这不是儿戏。
花望宣的猫耳微微抖动了一下,似乎努力理解着她的话,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嗚咽声。那双与众不同的漂亮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巨大的恐惧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林知悬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花望宣苍白脆弱的脸,那对微微抖动的猫耳,那条紧紧缠绕着大蹆根的尾巴。
“你必须变成‘人’的样子!”林知悬一字一顿,语气沉重得如同在宣判,“你必须像人类一样,穿上人类的衣服,藏好你的耳朵和尾巴,懂吗,像个普通人类女孩一样。”
花望宣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变成“人”的样子?还要穿上那些束缚的布料?藏起耳朵和尾巴?这听起来让她感到本能的抗拒。花望宣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抗拒和委屈的嗚咽。
“你没有别的选择!”林知悬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眼眸却低垂着不再正视花望宣,她怕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在欺骗一个无知的、新生的少女。
“要么做到,要么……你就只能离开!离开我家,被别人抓走。”
花望宣的嗚咽声戛然而止,她睁大了眼睛,茫然中带着巨大的恐惧。
她……能去哪里?又能以什么形态存在?
林医生不想保护她了吗?
“不要不管我,我会……努力……学习变成人类。”花望宣惶恐地摇头,动作牵扯到脖颈的伤处,让她痛得蹙眉,她慌乱地解释着,将林知悬当作唯一的救命稻草。
得到花望宣承诺的林知悬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她疲惫地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目光扫过少女脖颈上那道深紫色的狰狞勒痕,眼眸闪过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