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丛云嘿嘿笑，“装什么不是装，喝不喝？”

“喝。”

尹丛云一连喝了三杯，打了个嗝，踩着凳子摇头晃脑：“我们家以前出征时，都是要喝送行酒，摔碗为号的。”

纪道临立刻盯住了他的手，“你敢摔。”

尹丛云哈哈大笑，“不摔不摔，但是。”

他直直盯着纪道临看，琥珀色的瞳孔很亮，沾了酒气，又显得有些潋滟。他高举手中茶杯，大声道：“师尊，这杯子我拿走啦，等我凯旋再还你！保证完好无损！”

纪道临先是愣了愣，他很久没见过尹丛云这般畅快的神色了，像是变回了曾经意气风发的尹少将军，横戈跃马，锋芒毕露。

他倾身与尹丛云再次碰杯，笑着应道：“好，为师等你凯旋。”

-

试炼当日，尹丛云起了个大早，再次清点自己的行李后便前往山门。

一路蜿蜒而下，大雾弥漫，他走出好远一段路后，鬼使神差地回头看去——雾太大了，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觉得方向应该没错，视线的远处是观月峰，燕漓就在那里。

他遥遥看了好一会儿，啧了一声，“要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到山门时，弟子们差不多已经到齐，正三三两两扎堆小声闲聊，见他来，霎时停止了讨论，纷纷暗自打量他。

此时他的身份已经传遍了两仪，连他殴打威胁了一同修习的弟子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端的是个背靠长明仙尊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样子。

尹丛云无所谓，传言多了去了，和燕漓相比，他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肆无忌惮地扫视了一圈弟子，然后看到角落里一个人站着的许锦池。

他火速扎了过去，一巴掌拍中许锦池的肩膀，“师弟！好久不见！”

许锦池原本在闭目养神，被他吓了一大跳，没好气道：“举止浮夸，成何体统，有……”

“有损长明脸面，我下次注意。”尹丛云比他高一大截，顺势把胳膊落在了他肩上，“师弟，我们在一组啊，路上请多指教。”

许锦池冷笑，侧身躲开尹丛云，“各凭本事。你若是表现不佳，我正好请求长老会重新核定长明首徒之位。”

尹丛云笑道：“你干劲还挺足。”

许锦池一抬下巴，倨傲道：“我们的较量现在已经开始了，走着瞧吧。”

“好好好，为兄一定多瞧瞧。”

尹丛云打量着周围，问道：“咱们还有三个人呢？在哪儿呢？”

“那儿不就是。”

许锦池不耐烦地往人堆指了指，尹丛云顺着看过去，只见右前方有三名少女和一名背对着自己的高个少年。四人有说有笑的，气氛与别的人堆都不同，三个女孩儿似乎被少年逗乐了，眉眼弯弯，脸颊红扑扑的，格外娇媚。

尹丛云正想问具体是四人中的哪三人，许锦池一扬手，指了指头顶，“这儿还有一个。”

尹丛云抬头一看，约一丈高处有一截横生的粗壮枝丫，有人盘坐在那儿，蓝白色交叠的衣袍坠下些许，能清楚看到一个……屁股？

许锦池又转了个身，指着山道上缓步而下的几人，“还有那个矮子。”

来人是于成谷、褚秀、舒灵，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

尹丛云重点观察了那个娇小的女孩儿——一身水蓝色衣裙，束着长长的双辫，双曈明亮，顾盼传情。她身量其实不算矮，腰线系得很高，整个人十分婀娜，只是正好站在高挑的舒灵旁边，两相对比才显得稍微娇小。

五人到来，所有弟子立刻安静，迅速散开，将中心位置空了出来。

于成谷清了清嗓子，道：“人齐了么？”

褚秀略略扫过众人，看到尹丛云时，微微一笑，冲他眨了眨眼。

“都到了。”

于成谷往前走了一步，望着前方的弟子们，“今日试炼开启，为期四月，个中考验，望各位谨慎待之……”

褚秀拉了拉身旁舒灵的袖子，“灵儿，那孩子就是小师侄？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舒灵轻声道：“丛云师弟门道颇深呢。”

“哦？”褚秀又去问她身后的女孩儿，“绾绾，你觉得呢？他和你一组的。”

“在哪里呀？我还没见过他呢。”柳绾绾垫起脚，倒是不用费心去找，尹丛云的身高足以让人一眼寻到。

好巧不巧，尹丛云也正打量她，视线相交，尹丛云也没什么窘迫之态，微微颔首，友好地笑了笑。

柳绾绾挺满意，赞道：“长得真好看。”

褚秀笑道：“你只要脸好看么？”

柳绾绾跟着笑，“要一起呆上四个月呢，可不能委屈我。”

舒灵轻哼一声，捏捏她的脸，“做好自己的事，不可懈怠轻忽。”

柳绾绾吐了吐舌头，立马端正态度，“是，师姐。”

于成谷讲完话，便祭香开坛，祷祝试炼顺利，随即退开，对年轻男子说道：“小则，开始吧。”

年轻男子垂首应道：“是。”他上前居于中位，眉目疏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很是温柔。

他朗声道：“此次试炼三组，由于师叔、舒灵师姐、我，三人各自带队，稍后念到名字的弟子请站到相应的位置去。”

他的声音听着也很是让人舒服，原本严肃紧张的氛围被冲淡了。

“另外，”他左手轻轻一抬，掌心浮现出十几颗红色的琉璃球，“此次试炼，每名弟子都将取得一颗岩心琉璃，可在紧急时刻捏碎释放，保障一时安全。”

这话一出，弟子们立刻瓮声讨论起来。

岩心琉璃是一种防御阵法的别称，灵力封存在琉璃中心，阵图刻画在琉璃外壁，捏碎便可发挥防御效用，比起阵法，更像是一种法宝道具，是两仪弟子外出历练时常备的物品之一。

但岩心琉璃从提炼琉璃到刻画阵图都非常繁琐，分发给刚刚筑基境的弟子使用，过于浪费了。

“此次试炼，三位带队人都不会轻易出手，除非你们陷入绝境，岩心琉璃是你们的保命手段，请慎重使用。”

换言之，岩心琉璃是否留存，将会作为试炼评分之一。

弟子们一时哀嚎起来，第一次试炼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本就忐忑，此刻还要添加压力，实在令人崩溃。

他安抚道：“试炼自当有挑战性才有试炼的意义，大家勿要过多担心，相信自己，全力以赴。”

“好……”

“我念到名字的弟子上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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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锦池捅了捅尹丛云的腰，“你知道他是谁么？”

“嗯？谁啊？”

尹丛云还在琢磨岩心琉璃。这玩意儿他记得自己是背过阵图的，属于初、中级别的防御阵法，若是脱离琉璃单独使用，防御力更加可观，就是布置阵图需要时间，不如随捏随用方便。

“他是我们这组的带队师兄，席则。”

尹丛云愣了一下，疑惑道：“这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许锦池冷笑，“席则师兄曾经是掌门举荐的长明首徒。”

尹丛云：“……”

不等他反应，席则在前头微微提了声音，“尹丛云？尹师弟，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