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那些约定却成了他的奢求与梦想。
其实,他也不是没看见傅容寂的信息留言。
只是那个充满了他们回忆的图书馆,他要是去了,又怎么能狠得下心继续离开……
“爸,”他开口叫了张诚,“你说这个城市好……好在哪儿呢?”
张诚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没有地铁,没有快线,几片小小的区域组成的一个三线小城。”任青痕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城,却真像你带我来前对我所说那样,如今让我喜爱得有些无法割舍了。”
“灯火阑珊的汉江桥南,霓虹闪烁的对岸大厦。”
“从远处传来桥上的火车笛鸣,小北门上空明灯万千飘荡。”
“这儿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说着说着,他的泪水便情不自禁地挂满了眼眶。
“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他握着拳,不甘这残酷的现实。
但听儿子说着这些,张诚心里其实也不算多好受。
“以后还会回来的。”
张诚这么对他说。
最后,任青痕还是让对面的张诚先回了家。
因为在离开前,他还是想再独自看看这个让他已经深深爱上的城市。
三月啊,天色黑了。
雨停了,他独自行走在汉江大桥的路灯边。
手机中播放的是那首李斯特的《爱之梦》。
这么幸福的曲子,可他竟越听越忍不住泪水。
长桥上的角落里,不知是谁买的金鱼被舍弃在了这里。破碎的玻璃瓶,它那被划伤的伤口,血液与雨水混迹在了一起。
狼狈不堪。
他正要向那角落走去,手机的铃声响了。
是傅容寂。这个人的名字,这三个字,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从今往后需要多久的时间,多少个春天,才能让自己拼了命地将他淡忘。
可他还是经不住思念的风吹打,在情不自禁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傅容寂母亲哭喊的请求声却突然萦绕在了他耳边。
心脏传来一阵绞痛,有把钝刀磨得他痛苦地蹲下了身。
“青青。”
傅容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他咬着牙应了声,“嗯。”
“图书馆关门了,我现在在门口长椅边上。”可傅容寂深情的声音却叫他听来,更觉心痛,“你……还来吗?”
天空中又飘起了雨,原来那只金鱼还没有死透。它在灰尘与泥土混杂的水洼里拍打着鱼尾,试图求得一线生机。
“结束吧。”任青痕说。
他还是没忍住眼底的泪水,那本最令他引以为豪的嗓子一开口,却如同被许多玻璃碎渣割磨。
别等了,傅容寂。
你在的那片天,也正下着雨吧……
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任青痕手心紧紧地捏着那枚他怎么都舍不得丢弃的荼蘼戒指。
这些明明只是他的一意孤行,黄粱一梦。
最终,他还是会回到那片冰川下海底的归属。
“我明白了。”
傅容寂挂了电话,留他在原地沉默着。
雨啊,又变得倾盆瓢泼。
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了。
他打开了那把乌黑的雨伞,向死去的金鱼走去。
/眼前的路灯光昏暗/
快要被黑暗侵蚀。
/而我却不管怎样/
都无法去往你的位置。
/这惊蛰前的雨又下了一整夜/
我举着伞,捡起眼前掉落的玻璃碎片。
/昔日与你的场景在眼中倒影浮现/
可歌声再动听,也传不进你心里面。
/就像我掉落的泪滴/
你也或许……
永远不会再看见。
一阵阵旋律浮上心头,他第一次写出了失恋之歌。
第一次尝到了咖啡糖在甜后的苦。
原来人在与爱人别离之时会是这样的心情,对不起,傅容寂……
让你……
等不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