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活在世上二十几年,章津南的日子十几年如一日,从破晓到黄昏时间如刍狗溜走,除了他日渐衰败的身体,并无其他改变。
在王卿若之前,他更不曾和别家姑娘相处过,他不知原来心里记挂一人是这种滋味。
当他晚些时候看到王卿若手背烫伤时,才品尝到伤在彼身痛在我心的感受。
王卿若浑不在意手上的伤,进进出出准备他沐浴的用品。老医官给他开过一个药浴配方,每隔三天泡一次,可以缓解他关节的酸胀刺痛。
章津南几次想让她别忙了,她的积极性高涨,好似忙着的不是一件麻烦繁复的事。
药粉倒入浴桶,屋里顿时飘起浓重的药味,章津南被长福抱坐起来。王卿若为他宽衣,他害羞的别过脸,“卿若,你出去吧,长福帮我洗”。王卿若手下未顿,剥下他的中衣,“我为夫君洗”。她的声音不大,却格外认真。
长福和小丁子两人抱着章津南,将他放入浴桶里,浴桶里有供他坐住的凳子,桶边更有几条宽大布条,从他胸前穿过系好,这样他的上半身不至于前倾。他脖颈无力,身上虽被固定,头却歪向一边。
王卿若让下人出去等,她脱掉层层叠叠的外衣只着里衣,站在浴桶边上,一手拖起他的后脑,一手扬水到他的肩膀上。“水温可适合,觉得凉我去添热水”蒸汽朦朦,王卿若软糯的轻声问。
“嗯,很暖,你不用扶着我,带子绑着很稳。你去小榻歇会,时间到了我叫你”章津南没那么矫情,以往药浴他也是独自垂着头坐着,小厮到时间来把他从水里提出去。
“我不累,今天折腾的受了凉,多泡一会驱寒气。夫君累了就睡会,我托着你的后脑,不会让你扭到脖子。”王卿若青葱似的手臂很有力气,稳稳托住他的脑袋。
章津南花了些力气挺起脑袋,王卿若适才看到,他额角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疤。情难自禁地,手指攀上那处旧伤,她的心疼不必多说。章津南反倒安慰她,“八岁的时候,脚下一滑摔到台阶上弄的,那时不觉得很疼,只是摔过那一次娘不许我再拄拐走路。”他顿了顿,接着说“后来,却是想拄拐都不能了”。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剜在王卿若心上,她倾身吻上那处伤痕,“夫君,以后都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摔着了,你信我”
章津南早已释然,他现如今日日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是不容易摔倒的。他淡淡地对她笑着说“叫我津南吧。你不必陪我这般无趣,我已经如此无用,有何资格绑住你在我身边。”她的样貌出众,举止得体,教养颇佳,足以配得上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当朝思想开放,丧夫后的女子亦可以再嫁。章津南对她充满惭愧,若他当时断然拒绝娶亲,她又怎么会踏进火坑。
药效发作,他周身酥麻,精神不济勉力睁着眼睛。
王卿若用帕子把他脸上的汗擦掉,小声哄着“津南,睡吧,我在这,不会走开的”
药浴过很多次,这次效果最好。
小丁子掐算着时间叩门,王卿若应着他,柔声叫醒章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