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青骢马从长安城最繁华的西市长街张扬行过,马背上的人牢牢地抓住缰绳向北城疾驰,速度快得令人不敢直视。
沈仑的身形随着马匹狂奔不断起伏,从长安中划过一道流利的曲线。
疾驰到一座古朴森严的寺前,沈仑手腕用力,拉满弓弦般向后猛然拽去——马匹骤然受惊,鼻腔喷出一声嘶鸣,几乎直立而起。而马背上之人却如一把锋利匕首,死死楔在鞍上,纹丝不动。
寺门未开,重重掩映在巨树斑驳的叶影之中,风声穿过树梢,整座巨大的寺庙像是在这片巨大浓厚的幽绿中微微颤抖。
沈仑跨坐马上,心中陡然涌生了一股复杂情绪,胸口起伏间将它一压而下,他一把扔掉缰绳,跃下马背向山门走去。
——砰砰
他在山门上扣了十数下,才有一个小僧缓缓地把大门拉开,一见沈仑,立刻垂眼合掌道:
“这位施主,本寺今日有水陆法会,主持嘱咐不便让外人进来。”
沈仑连话都没听完,冷笑一声,将僧人拉开,踏入寺门环视一周,阒静无人,哪有什么水陆大法会的样子,只有几个僧人慢吞吞的扫着落叶。
那小僧跟在后面连声劝阻,却不敢出手阻拦。
沈仑见状连质问都懒得开口,一言不发径自往主殿后走去。
大雄宝殿内。
香案上正供奉着一支四面十二股金刚杵,通体鎏金,精巧无比。杵身中央的佛首雕工精妙,三相皆显,其中一端被佛堂烛火映照,顺着棱角折射出摄人寒光。
殿中三世佛巨像垂眸,似笑非笑地俯瞰着一个身量细长的青年,释迦牟尼结跏趺坐在正中,双手结印,沉默不言,身侧药师佛与无量寿佛皆慈目含笑。
沈仑静默地回望着这些佛像,他嘴唇轻启,正要发出什么声音,又蓦地将他那如花瓣翘起的唇角抿平。
此时,一道修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在殿门处,沉默地望着沈仑——他正合目端正的在佛前礼拜。
“你这副模样,倒比那些五体投的地香客虔诚许多。”一个苍老而略带讥诮的声音悠悠在沈仑身后响起,“怎么平时也不见你过来拜拜。”
沈仑此时已直起身子,纹丝不动地目视前方。
“祝春芳,你这个老狐狸。”沈仑一敛适才的憔悴,斜睨着来人:“这里供奉了天王法器,你居然敢过来。”
祝春芳单掌立于胸前,随他道:“施主,你尚不闻普度众生四个字吗?若连我都容不得,我也不会在这里修行许久。况且——”
他抬眼望向殿中金刚怒目的天王像,“天王怒目,也不为我。”
沈仑身后的长影一动,一阵细微的声响在他身后响起。
“瞧,我这不是进来了。”老僧笑纹舒展,话尾微微拐了一个弧度。
沈仑倏尔展颜轻笑,叹道:“竟连我都忘了,你确实得道了。”
老僧一敛身子,叫了一声佛号:“这贫僧却不敢说。”
沈仑回头,面对佛像:“我来借一样东西,用完就还回来。”
祝春芳站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叹道:“我说呢,适才小沙弥来我这里说你去了四大天王殿,我心想你这等不敬神佛之人怎会突然转了性子,原来是要来取法器。”
祝春芳手把佛珠走到了沈仑面前,另一只手掌却做禁止状拢在法器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