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枝还未走近,一个娇小的身影便从朱红大柱后款款而出。那女子满头珠翠,正梨花带雨地以帕拭泪,抬眼见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横在面前,顿时惊叫一声斜在柱上。
“丽妃娘子!您怎么在这里呐!”
韦谙赶紧迎了上去,女子一副受了惊的模样,看到韦谙又开始啜泣起来。
沈仑回头看了一眼女人,见她还止不住地哭,眼神似有若无地扑向这里,立即向一落枝催促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带着你的人走。”
一落枝一副没看完戏的表情,眼睛一转盯向周谒:“他干什么来的,凭什么他不走?更何况,陛下后宫在此,你也应当避嫌。”
“他现在不归我管,也不归你管,行了么?你现在赶紧给我走人。”
韦谙一边安抚赵丽妃一边抽身仰头勉强道:“大人,劳您先移步吧。”
一落枝哼了一声,提着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仑缓缓走到女子跟前,毫不避讳打量她的面容,女子立刻绯红了脸,怒目圆瞪,斥道:“哪里来的男人!对本宫这样放肆!”
沈仑闻言也不恼,反而一笑:“娘子万福。听韦内侍口称您丽妃娘子?”
韦谙趁着这个当儿赶紧说道:“这位是娉华宫的赵丽妃。”
说罢悄悄递给沈仑一个眼神,沈仑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把她好好送回去吧,顺便把她的宫门封了,陛下康复之前,不许她随便在宫中行走。”
“你!”赵丽妃微瞪双眸,哭得杏一般的脸蛋气的发烫,伸出的纤指几乎戳到沈仑鼻尖:“你是什么东西,敢命令本宫?”
“你方才在后边那么久,没听到韦内侍说的话是吗?”
沈仑嘴上毫不留情,转身就走,对赵丽妃在后面的挣扎尖骂充耳不闻。
此时,站在阴影中的周谒忽然听到一声疲惫的呼唤:“你过来——”
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此时最后一缕余晖也已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清冷的明月。寝殿内因先前遣散了众人,尚未点灯,只有几支残烛在青铜灯台上摇曳,将殿内照得影影绰绰。
不远处,赵丽妃被韦谙连送带请带出了殿门,眼中恨恨地望向沈仑。
忽然,一道身影落入她的眼中,她愣怔地看着那个目不斜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男人,止住了脚步。
她轻启双唇,可还一字未发就被韦谙急匆匆劝道:“丽妃娘子,快走吧,老奴送您回宫。”
韦谙没注意赵丽妃的异常,以为只是她又起了性子,赶紧宽慰安抚。赵丽妃却在此时变了一个人似的,轻蹙弯眉,面上带一团说不清的情绪,随后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迈着宠妃的步子随着韦谙昂首走了。
沈仑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一个身影笼罩在他头顶,可他头也没抬,只是带着一丝凉意与揶揄问道:“赵丽妃莫不是相中了你?”
周谒歪头疑惑:“什么?”
“没什么。”沈仑不咸不淡地说道,“看来我也在宫中浸染久了,连吸引女人的魅力都少了许多。”
周谒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沈仑打断道:“我说笑的,至于你,要是能把皇帝治好,少不了赏你的。”
周谒弯唇笑道:“大人准备赏我什么呢?”
听见这种得寸进尺的话,沈仑也没什么大的反应,面无表情地说道:“朝廷会赏你的,这不是你现在要担心的事。”
周谒没有答复,转而伸手撩起明黄色的床帐:“大人,刚才您为他摸腕之时,摸出了什么脉象?怎么让太医如此惊慌。”
沈仑沉默片刻,垂眸凝视皇帝露在锦被外的手腕。苍白皮肤之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伸手轻轻按住那道脉搏,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就是没摸出他的脉有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