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四角的灯烛燃起,映得喜堂亮如白昼。
正中高悬大红“囍”字,下摆紫檀香案。案上摆着青瓷果盘,盛着桂圆、红枣、花生等干果。一对龙凤红烛烧的正旺,烛泪缓缓滴落。
喜娘引着一对新人款款而来,新郎身着正红圆领袍,乌纱镂金帽下的面容俊朗非凡,腰间玉带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新娘则头披红盖,身着青绿钗钿大袖衫,霞披尾端垂有玉器,随着步伐而轻轻晃动。
傧相拖着长腔高唱:“一拜天地——”
新郎应声而跪,新娘却僵立不动。喜娘堆个笑脸,暗中使力扶着新娘盈盈下拜。
余青竹隐在观礼人群中,一片欢歌笑语之下,飘来身后宾客窃窃私语。
“不是说已有数月身孕了吗?怎么我瞧着这身段与常人无异啊。”
“赵老夫人口头说着家门败坏,可要真攀上诸葛家这门亲事,哪有不肯的?”出言之人压低声音,“你瞧这迎亲队伍绕城走了一遭,分明不是从赵家出来。且今日满座宾客,可有一位赵家人?”
傧相再唱打断二人私语,“二拜高堂——”端坐上首的方世良捋须微笑。
诸葛顺平由诸葛家主抚养成人,后家主撒手人寰,膝下只留诸葛顺平一子,不久家主夫人伤心过度,抑郁而终。诸葛一脉人丁凋零。如此一来,诸葛顺平除了方家姻亲外,再无远近亲属,是以便委托方家家主方世良坐高堂之位,代受拜礼。
“你的意思是......”
“依我所见,新娘非赵家那位出格的表小姐,而是另有其人,那表小姐许是为妾。从古至今,向来没有妾先进门的规矩,故而成婚之事推三宕四,拖至今日。”
傧相又唱:“夫妻———”
“喵嗷!”婢女怀中的云团突然暴起,化作一道白影穿梭人群,引得人群挨挤在一起,嘈杂的尖叫声、抱怨声和瓷盏碎裂声不绝于耳,喜堂顿时乱成一锅粥。
云团直扑新娘而去,利爪勾住红盖头一角。诸葛顺平目光一凛,劈手夺回盖头,反手将云团掷出丈外。
云团重重摔向地面,凄厉惨叫一声,便再无声息。
方灵大叫:“云团!”急忙提着裙摆追了过去。
众人仍是惊魂未定,推搡间有几人还受了伤。王掌柜连忙安抚众人,该处理伤口处理伤口,该收拾狼藉收拾狼藉。
诸葛顺平面部如阴云密布,鬓间青筋鼓起。
待方灵抱着猫回来,嘴唇微张,还未说话,方世良先拍案而起,怒斥道:“这畜生尽会坏事,还抱回来作甚,还不赶快丢走!”
恰在此时,一对喜烛同时熄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满座哗然,甚有人呼喊出声:“喜烛熄灭,夫妻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