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树下,摊子边站了两人,是之前的书生并一名灰衣男子。
余青竹将花酿放下,向她指指背篓上的餐盒,见她收起纸伞,乖乖过去端起碗筷后,才转头看向他们。
书生见状,拱手见礼,“想必这位便是店家了。在下柳询,这位是吴掌柜。”接着他说明来意,“先前在那位姑娘手里买下清神香,返家途中碰见吴掌柜,他对此香很感兴趣,央我带他过来。”
灰衣男子拱手,“在下墨香居掌柜,吴仕达。”
他接过柳询手里的木盒,“在下愚见,此香有降真香、青木香以及丁香之味,有蜜香味,应是降真香为主,其余为辅。此香质地不输一乘香品,可是出自公子之手?”
余青竹微笑着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花酿抬头看灰衣男子一眼,此人说的虽有些出入,但大体上不差,应该是个行家。
“吴掌柜眼光挑剔,能得他盛赞之物,定是一流,鄙人运气好,低价购入一盒。”
余青竹闻言,转身看向后方的花酿。她对上他的眼神,心里发虚,连忙低头刨饭。
吴仕达点点头,“柳兄大赚。”
然后看向余青竹,“墨香居空缺一名香师,公子可有意?”
余青竹摇头,拒绝了吴仕达。
柳询难以置信,“你不知道墨香居?”
墨香居,关州城首屈一指的香楼,往来之人非富即贵,多少人香师削尖脑袋都进不去。
柳询想起那位姑娘的外地口音,兴许两人外地而来,从未听说墨香居的大名,并不知其中关窍,拒绝也算情有可原。
吴仕达倒是面容平静,神色自若,“无碍,余下这五盒,在下全要了。”
花酿快步近前,从余青竹的兜里左右各摸出一盒,“还有两盒,你要吗?”
吴仕达自然答应下来,自怀里掏出银钱,也不打开。
他见两人年纪相仿,举止亲近,心下了然,将钱袋直接递给花酿,“弟妹拿好。”
花酿窘迫不已,索性装作没听见,打开钱袋点数,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扭头看向余青竹,让他拿主意,见他摇头,便系上退回给吴仕达。
“明码标价,五十文一盒,你给多了。”
吴仕达不接,“在下按市价给的,此等香品非寻常可见,五十文太过不值。”
“如此说来,那他与你一道,岂不是要补上价差?”
柳询扑哧笑出声,劝吴仕达道:“吴掌柜消停些,在下一穷二白,可补不起。”
吴仕达也笑,只能作罢,走前还说:“公子若改变主意,墨香居随时欢迎。”
清神香已卖光,两人便也打道回府。
余青竹担心她的腿,半蹲着想要背她。
花酿回想起之前,他背着她,他额外细心,右手绕过腿弯,抬住她的腿肚,避免触及她的伤处。
她在他背上,心脏忒忒跳动,浑身僵硬如木,皮肤上起了无数细小的疙瘩。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甚至令她有些恐惧。
花酿无视他,取来木拐,“走了,你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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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头,吴仕达回了墨香居,听闻旧友到此,立即登门。
两人一番寒暄后,吴仕达拿出清神香,用火点了,“顺平,你看,此物如何?”
诸葛顺平闭眼,片刻后说道:“倒是有几分宁神静气的效果,墨香斋香师技艺见长。”
“非也非也,此香是我午间偶然觅得,一名外地香师摆摊贩卖。”
吴仕达见他猛然睁开眼,望向自己,“外地人?”顿了会,“是男是女?”
“是位年轻的公子,样貌出众,就是不怎么说话。”
诸葛顺平有些失望,端起茶抿了一口。
“还有位女子,年纪也不大,操一口官话,有些中原口音。”吴仕达走南闯北,能大致听出不同地方的口音。
诸葛顺平手里泄力,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话语间竟有颤抖之音,“长…什么模样?”
吴仕达从未见他如此失态,不由得担心道:“顺平,怎么了?”
诸葛顺平扣住他的手,死死盯住他,重复问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吴仕达心里暗暗叹息,上次见他还是斯文俊秀的少年郎,如今再见竟是老了好几岁,沧桑无比。
他答道:“没太注意,粗略扫过几眼,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细眉淡唇,瞧着不好相处,言行却带着憨意。”
诸葛顺平不敢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拉起吴仕达就往外走,一刻也等不及,“恳请吴兄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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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走到了外街,烟雨落进深巷,乌蓬船缓缓前行,竹篙撑起阵阵涟漪。若问闲情都几许。
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余青竹带她行过石桥,过了石桥再行几步,便能看到远处树下坐了不少蓑衣翁。
赶车的老翁认识余青竹,收了银钱就带着两人去了驴车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