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梁澈他们巡视到海边军营。彼时正值乡试。
……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身后茶楼里依旧灯火通明,众多青春年少的学子拿着自己的文章讨论,何其热闹。
连带着秋旻嘴角都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也不知云奕是不是故意的,找的这地方靠近京郊,一到夜里便没几个铺子还开着。
秋旻从灯火通明的茶楼出来,面前却是漆黑的夜。嘴角渐渐落了下去,半晌,无奈的笑了。
能怎么着呢,走吧。
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有辆马车,有人提着灯笼站在车前,秋旻没放在心上,把点心放进了披风里,拢了拢。加快脚程,毕竟入了夜,还是要早些回去的。
秋旻微低着头想绕过去。却在经过时似有所感般抬起头。
梁皖披着鹅黄色披风和车夫一起坐在前室,笑着问:“出来怎么也不骑个马?冻着了多不好?”
秋旻看着她的笑容,突然就轻松了许多,也笑了:“忘了,真忘了,下次一定。”
……
其实梁皖本来没打算来的,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是如今各个茶楼里都是学子,谈论当年那篇文章的人不在少数,她突然想知道是哪两个字,便问了其中一人。
那人说不确定,但还是把两种都给她写了出来,当禾明二字落在纸上时,她脑子里突然划过了一道什么。
“这姓不多见啊。”
“是吧。”
从茶楼出来,梁皖突然加快脚步回了府,跑到书库里,把幼时祖母为了让她知道她娘长什么样而找来的各路画师画出的那些画卷;从军营送回来的梁澈亲笔;秋禾从小到大每年过生日都去街头找画师画的画。统统翻了出来,一幅一幅的看,终于,她找到了。
那是坐着的,年少时的秋禾,她身侧还站着另外一个女人——明月。
秋禾头靠着明月的腰侧,视线并未看向画师,而是就这这个姿势抬起来看着明月。面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明月微微垂眸看她,嘴角是无可奈何又不忍责罚般的笑意。
落款:靖昭十二年,吾生辰与明月
祖母告诉过梁皖,秋禾曾经说过,她小时候,爹娘会在逢年过节时带着秋禾去画一张像,然后做几个菜,热热闹闹的过节。
在他们走后,秋禾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年节生辰也得为生计发愁,更别提像以前一样做几个菜一个汤热热闹闹。日子过得极为清贫。
她爹是读书人,读书人自然也认识很多读书人,读书人的日子自然也清贫,但他们都有某种“义气”,别的帮不了,至少画张像还是能求来的。
生辰去画一张好看的像,逢年过节两人一起画一张合像。只有在颠沛流离四处逃难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没有这么做。
但在这种生辰画像里,秋禾和秋叶从来没有过合像。
秋叶是秋禾啃树叶时都没丢下的弟弟,可却也没为了他破例,但却为了明月破了例。
两人关系绝非一般。
禾明,禾,明,秋禾的禾,明月的明。
萧楠哲没见过秋禾,梁澈要起也是该起“禾澈”。
那么写这文章的只能是明月,秋叶,秋旻三人之一。
但不知为何,梁皖觉得写这文章的绝对是秋旻。
写了文章,过了乡试,甚至全天下都在传扬,却没能参加会试,其中牵扯的权力之争……
梁皖出来了,一路派人打听,最后找到了这,跑了过来,见到这人身后是无数前途光明的学子,自己却只能孤身一人走在风雪夜,在看见那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人影走来时,她知道她猜对了。
把不知为何涌上心头的酸涩压下去,在秋旻抬头看向她时,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那个……”梁皖刚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哑的不像话,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忙止住了。
秋旻应声侧过头来,“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
梁皖摇摇头:“没怎么,可能吹了风吧,对了,马上过年了,有没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
秋旻失笑:“我能有什么想要的?”
“说说嘛,只要你说,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
秋旻没办法,有些无奈的笑了:“别光说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梁皖颇为认真的想了想:“我想要匹马。”
能让梁皖想要的绝不是一般的马,不过大多数马对秋旻来说都不是难事,只是麻烦些罢了。“有目标了吗?”
梁皖摇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类型?汗血宝马?千里驹?的卢?还是别的什么?”
梁皖还是摇头:“都没有,就是想要匹马。”
话说到这原本该很麻烦,但秋旻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想要的是匹小马吗?刚会走的那种?要自己养大的那种?”
梁皖:“嗯。”
秋旻也笑了:“好,那回去说。”
“好。”
梁皖抱着秋旻的胳膊,靠在她肩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的神色,确定了对方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弄小马这事上之后才松了口气。
想到那篇文章,那“消失”的禾明,梁皖眼眶又是一酸,咳嗽了几声以做掩饰。
秋旻闻声问道:“是不是着凉了?”
梁皖把脸埋在她肩上不起来,摇了摇头:“没,就是有点冷,想打喷嚏没打出来。”
秋旻想着回去给梁皖喝些姜汤驱驱寒,一边想着一边把她拉的近了些,又把披风解下来盖在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