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铃一路向云顶行进,在闭山金钟敲响最后一声时,她轻车熟路的跳入即将闭合的护山结界之内,浅浅的舒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卡点成功。
看四下无人,她默默端正仪态,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苟言笑的将双手负在身后。
气定神闲的攀上百余节登云梯,再绕过遍植草药灵芝的百草斋,又走过怨气森森的三省阁,最后路过藏满法器和心经的珍品殿,这才回到修者们下榻的修元殿。
左转直行,再右转直行,最后再左转直行,倒数第三间便是她的卧房。
左手于胸前凝诀,灵力汇聚指尖,轻轻勾勒出一道入门法阵,“崇华山弟子雷点归山入寝,开!”
一道带着符文的金帖自房檐处飞射而出,冲向云端之上的寰殿,寰殿内自有值班的修者定时接收、归档整理。
做完这些,推门而入,重重闭门。
小风铃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子一佝,又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崇华山云顶的待遇可谓是顶配,为了让修者们能够安静的参悟,给所有有资质的修者都配了单间。
小风铃抬腿将左右的靴子甩在两侧,小手一挥点燃了烛火,而后便一头栽进软绵绵的棉花被里,舒服的发出呜呜声。
然而还不待她翻出先前藏好的蜜饯果脯,便见一个黑影贴上了卧房的外门。
小风铃警觉道:“谁?”
来人不答,只是将手半握成拳,十分有节奏的扣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到此处,小风铃的神情中掺杂着一抹厌恶之色,她沉默片刻,道:“知道了,我现在去见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门外的人影便如同一缕青烟,缓缓散去。
一路上心事重重,她如往常一般,先绕道后山,再从小路折返,如此大费周章后才从峦殿的侧门悄悄遁入。
峦殿外观漆黑如墨恍如混入夜色的暗影,可殿内却烛火通明犹如白昼,蔚成峰在主堂内负手而立。
“吱呀——”
沉寂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屋内迎风摇曳的烛火在小风铃漆黑的眼瞳里震颤闪烁。
蔚成峰:“我若不差人去唤你,你准备几时才来见我?”
小风铃反手闭门,“这一路几经波折,自然是睡够了再来。”
蔚成峰斥道:“没规矩!”
小风铃瞥见檀木桌上硕大肥美的橘子,便自觉地坐下,丝毫不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参首放在眼中,反倒惬意的剥起了橘皮。
一个橘瓣送入口中,她揶揄道:“云顶连个橘子都分三六九等,送到你屋里的确实比给我们的甜。”
蔚成峰压低声音吼道:“小风铃!”
小风铃挑眉,“如何?参首连个橘子都舍不得让我吃了?”
蔚成峰:“放肆!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小风铃冷笑一声,“呵,天底下,谁又知道我是你女儿!”
她眼眶中的眸光隐隐而动,胡乱的将手中的橘皮甩在桌上,一口将橘子塞入嘴中,越嚼越觉得莫名有一种酸楚涌上鼻腔。
一年前她行踪败露,是蔚成峰亲自审问的她,也就是在那时,他看到了被鞭痕抽裂的肩袍中,镌刻在纤弱右肩上的半块赤红胎记,从而确定身份父女相认。
小风铃垂眸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慕奕霆如今变成个傻子,全是咎由自取。”
蔚成峰沉默着将她周身打量一遍,见她气息平稳,没有受伤的痕迹,便接着问道:“他的伤口处有不同于崇华山的灵力气息,伤他的究竟是何人?”
小风铃:“你怀疑是谁?慕哥哥吗?十二年前,你亲眼看着他坠入葬尘海,他伤的多重你最清楚,不是吗?再说了,普天之下,与崇华山修炼灵力不同的,又不止他一人。”
蔚成峰:“可能将绿玉熔炼、一击震毁经脉的人并不多。”
小风铃:“是啊,这种事情凤姐姐就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蔚成峰:“伤他的是凤倾澄?”
小风铃不置可否,又随手拿起一个橘子,“我不白回答问题,这桌上的我一会儿全都要带走。”
莫名的一阵山风夹杂着暴雨欲来的湿热感呼啸而至,将木窗吹得咯吱作响,蔚成峰袖袍一挥,以灵力加持闭锁缝隙,神色紧张地快步踱进里屋。
小风铃探头望去,便见宽敞的里屋之内,蔚成峰费心布下了吸纳天地灵气的阵法,空气中缥缈的灵气被看不见的手抓取,千百股细微的灵力源泉全数聚集于卧床之上。
那上面躺着一个同她年岁相仿的少年,眉梢与发际之间有一颗浅浅的月牙形红痣,被造物主精心雕刻过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血色,薄薄的唇瓣上附着一层浅淡的白霜。
蔚成峰小心翼翼的为他盖好被子,动作轻缓的捧起他的手腕,以灵力探寻他体内伤势恢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