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知道他在装。
她也曾是奴,她太了解奴被欺压时所面临的处境与心境。
她神色笃定:“我若能治好你娘亲的双眼,你是否愿意助我?”
刘大宝一顿:“夫人莫不是在说笑?”
为了给老娘治眼他倾尽财力,岂是一句说能治好就治好的。
“是不是说笑,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小人凭什么相信夫人?”
苏荷神色微敛:“反正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吗?”
刘大宝沉默下来,似是犹豫不决。
苏荷又说:“你放心,我决不会将你牵扯入局,事成后亦会给你一笔银子,以助你另寻生计。”
刘大宝面色稍缓:“倘若夫人当真能治好小人娘亲的双眼,小人愿意助夫人接近杜玉庭。”
苏荷松了口气,“好,那我明日便差人送来治眼的药膏,持续涂抹十余日,定让你娘亲双眸复明如初。”
两人达成约定,随即回到正题。
刘大宝坦言:“杜玉庭向来惜命,身边长年跟着三名身手高强的护卫,以守卫他的人身安全与饮食安全,即便夜间就寝时,那几名护卫也是轮流当值,要想接近他实属不易。”
苏荷问:“能否想法子将护卫引开?”
“待小人找到机会后再说吧。”
刘大宝随即顿了顿:“小人还知杜玉庭一个弱点。”
“什么弱点?”
“他患有臆症!”
苏荷蹙眉:“臆症?”
“数月前,小人因所烹茶水太过清淡,被杜玉庭关在府中的暗房一整夜,就是在那夜,杜玉庭臆症发作,在院中摔杯打盏大叫大嚷,若不是护卫摁住他,怕是要传得人尽皆知了。”
苏荷并没详细了解过臆症,但她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如此,甚好。”她说。
继而叮嘱了刘大宝几句,这便准备离开。
临行前还不忘指着桌上的药膏:“此药能让你更快痊愈,试试吧。”
刘大宝躬身施礼:“多谢夫人。”
苏荷回到春华院后便开始萃取治眼药膏,暮色时分才算萃取完成。
继而她翻出白今安给的小册子细细研读,试图从里找出臆症的症状与禁忌,这一读便如同入了迷,至半夜才熄灯安寝。
次日起来,她让阿四去给老太太送药膏,并嘱咐他每日守在陈家巷口,随时等候刘大宝的消息。
阿四得了令,飞奔而出。
自此,他在陈家巷守了整整六日。
这六日里,刘家老太的眼睛果然有了好转,从开始出现光感,到慢慢能视物,喜得老太太不知说了几箩筐感激的话。
六日后,阿四回来了:“刘大宝说谢谢夫人对他老娘的救治之恩,又说这几日他想了许多法子也没能成功引开杜玉庭的护卫,但眼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好机会。”
苏荷追问,“是何机会?”
“五月初六是布业商会一年一度集议的日子,到时所有成员都会去商会探讨什么对策,还有核对账目,杜玉庭自然也要带着护卫同去,但因商会账目必须严加保密,护卫只能待在前殿,而杜玉庭则会只身进入商会后殿。”
“护卫进不了后殿,旁入自然也进不了,如何能顺利接近他?”
阿四答:“据说集议过程中还会有宴饮,有宴饮自然需要侍女,而那些侍女都是由商会会员推荐。”他说着取下背上布包,三两下打开:“这是刘大宝为小姐弄来的侍女衣裙,以及进出商会的腰牌,到时夫人可扮作商会侍女混入后殿。”
苏荷松了口气,眉间舒展:“刘大宝倒是思虑周全。”
张秀花看着那布包,面露担忧:“就只这一身衣裙么,那商会里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小姐一个人进去能行么?”
阿四亦有些担忧:“小人个头矮,要不,小人也想法子混进去助力夫人?”
苏荷摇头:“商会墙高壁厚,哪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再说了,人多反而出事,我一人足矣。”她抬手接下了衣裙与腰牌。
一切,待五月初六见分晓。
五月初六便是后日。
而明日就是端午了。
苏荷吩咐张秀花:“麻烦姑姑去弄些艾草挂在门楣上,再弄些粽叶来,咱们一起包粽子。”
又吩咐春兰:“麻烦春兰去备些五彩丝线,咱们编成长命缕,系在手腕上,避瘟去邪。”
随即看向阿四:“至于你嘛,年龄最小,个头也最小,那就帮忙去打扫院子吧。”
几人得了旨意,各自忙活去了。
平日冷清的院子霎时有了过节氛围,连廊下也起了大红的灯笼。
随后苏荷便开始坐在桌前包粽子。
她儿时跟娘亲学过,包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张秀花自然比她包得更利落,不一会儿便包了一木桶。
她忍不住提醒:“明日端午,据说姑爷也休沐,小姐总不能跟他分两处过节吧?”
苏荷漫不经心地回:“明日我去书房请他过来用膳便是。”
张秀花闻言一喜:“小姐当真愿意低头了?”
苏荷压低声音:“向他低头,乃是为了后日顺利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