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银白色的光倾洒整片世界。
一个女人被绑在树上,头发凌乱,身形狼狈。
江阮言不受控制地抬脚向她走去。
“哒哒哒”。
一阵晚风吹过。
“哗哗哗”。
发丝被吹起,露出女人的面庞。
她看见了——自己的脸。
“呼——”
猛然坐起身,江阮言从睡梦中惊醒。
天刚蒙蒙亮,阳光隐约透过窗棂。
“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柳珠揉了揉眼睛,扭头看着天色问。
江阮言于是穿鞋下床,推开窗。
抬头依稀看得清月亮的影子。
“我睡不着,站着吹吹风,你睡吧。”
她托着腮发呆,肩上骤然一沉。
“小姐,清晨风凉,披件外衫小心着凉。”
柳珠小心地把一件青芽色的外衫披在江阮言的肩头。
崭新的绿,是易水没有的颜色。
扎得江阮言眼睛酸涩。
她不睡,柳珠也不睡,只静静陪在一旁。
“柳珠,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
新生的朝阳还未升起,想起刚刚的梦,江阮言兀地有些迷惘。
柳珠抿唇一笑。
离得近,江阮言还看得见她嘴角浅浅的梨涡。
“奴婢现在就希望奴婢的娘身体可以尽快好起来。”
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定会的。”
江阮言向她保证。
“如果此次赈灾顺利,我一定安排府医为你娘看病,药钱也从我的账上走。”
柳珠的眼眶红了:“多谢小姐。”
“柳珠,如果你是南疆的百姓,被别人当成棋子也会不甘心吧?”
江阮言喃喃低语。
“小姐?你说什么?”
柳珠不解。
江阮言摇头:“没什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兄长可是要去县令府上?”
才到陆清途暂住的院子,便见他步履匆匆。
“小妹?你怎么来了,昨夜休息得可好?”
见到江阮言,陆清途立刻停下脚步,满怀关切。
“嗯,都好。”
江阮言点头。
“兄长若是去县令府,不妨带我一同拜访。”
陆清途叹了口气:“小妹,你也看到昨天土司对我们的态度了。
今日兄长前往县令府便做好了准备,何苦再让你受人白眼?”
“兄长,先给溯水、溧水二县先分发粮食本就是我的主意,如今出了事,我怎么可能让你顶在我前头。”
她坚持道。
“何况,父亲在家时常说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自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拗不过江阮言,陆清途只好答应。
只是殷殷叮嘱:“那兄长可得事先跟你说好,这次去县令府,不可以逞强,万事有兄长呢。”
暖意涌上心头,江阮言无有不应。
——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
刚叩响县令府的大门,便有门童相引。
江陆二人对视一眼,迈步往前。
县令府的会客厅比起土司府来要正常不少,起码没有一进门就感到彻骨寒意。
只是……
江阮言的视线扫过案几后悬挂的一个个月亮形状的银饰。
黑丝绒的背景,从新月到晦月依次排开,又是一个圆月。
月神的信徒么。
岳山雨本来端坐在上首,饮着花茶,有意晾一晾二人的威风。
忽然轻抬眼睫,视线从前面的陆清途划到后面的江阮言,而后停滞。
他打量着江阮言,眼睛越来越亮,一句话脱口而出:“跟我回村吧。”
陆清途脚步轻移,不动声色地挡住江阮言:“男女有别,县令大人这话未免有些冒犯了。”
岳山雨也不恼,只是恍然了一瞬,而后饶有兴致道:“你就是上面派下来赈灾的使者?”
“正是。”
陆清途拱手一礼。
“坐坐坐,都坐。”
他一挥手,便有仆从上前奉茶。
见岳山雨的视线仍停留在江阮言的身上,陆清途面露不快:
“若是县令大人执意冒犯舍妹,在下即刻携妹离开。”
说完起身欲走。
“欸,使者何必着急。”
岳山雨连忙使了个眼神,侍卫上前把陆清途又按回椅子上。
“你!”
陆清途怒目而视。
岳山雨却是轻啜了一口花茶。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一见令妹便觉得亲切,不由想到舍妹当年也是这般玉雪可爱。”
这话听得江阮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未免太过夸张。
陆清砚都过了及笄之年,在大越已是可以定亲的年纪。
陆清途却很是受用:“原是如此,是下官误会了。”
“不不不,也是本县令唐突了。”
岳山雨忽然忧愁起来:“只是一想到身体抱恙的小妹,我也是心有戚戚。”
“舍妹自幼长在村里,鲜少出门,村里孩童也嫌她体弱,不与她交往。”
陆清途面里染上同情:“怎会如此,可瞧过大夫?”
岳山雨掩面:“大夫说没有几日了。”
“舍妹一直希望有同龄人能够主动和她交友,不知令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