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事先安排好的计划并无差别,三日光景,八人小队已将东侧别院的结界勾勒完毕。
附近这片空荡的宅院,此刻却被繁复符文线条覆盖,宛如一张无形巨网,将整座院子裹得严丝合缝。
谢杳在阵法上的出色毋庸置疑,于是这阵眼的布置自然落到他头上。
换作寻常符阵师,定要先观风水、调阴阳,折腾得煞有介事,但谢杳并不是那种自找麻烦之人。
别看他随手将阵眼丢到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其实他心有打算。
这阵法结界能启动便足以,若是让他发挥最大功效,一日下来怕是极为耗费修仙者灵力。
特意在阵眼上贴了自个儿研究的隐匿符纸,符文流转间便将阵眼的气息掩了个干净。
确认无误后,谢杳给队友们传了讯,顷刻间,结界轰然启动。
即便在白日,这灵光也亮得刺眼,直把天光都衬得更盛了几分。
谢杳眼疾手快捂住虞衡的眼睛——
这小郎君肉眼凡胎的,哪经得住这般光线刺激?若是慢了半分,怕不是眼睛要疼上几日。
“哇塞!这阵法效果绝了啊!”吕承安围着结界边缘打转,语气里满是惊叹,
“难不成这阵眼选在了天元之位?昭宁师弟真有你的!”
所谓天元之位,乃阵法范围内最为关键、能汇聚天地灵气且灵气最为充沛的核心位置,就像围棋中的天元是棋盘的中心要点一样,处于天元之位的阵眼能让阵法发挥出最大功效。
天地灵气流通混杂,若非灵气异常汇聚,寻常阵法师寻这位置得费老大功夫,可虞衡随手一放竟恰好撞上,难怪吕承安激动得直搓手。
“……?”五师兄,你在兴奋什么啊?
每日被天元吸走多余灵气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吗?
不过谢杳到底没告诉同伴们,他们似乎对阵法都不太了解,说了也是徒增烦恼,不如回头每日给他们发几颗天灵丹补补灵气。
——父亲之前送了他好几瓶,估摸着够撑些日子。
“那我们今晚去探一探吗?”
虞衡趁谢杳愣神之际轻轻拂开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如赵荣所说,镇长之名在兰芳镇百姓之中有足够的威望,在这三日内已经将所有昏迷的百姓以及他们亲属安置其中,并且为他们一行人提供了安置名单。
依照之前计划,第一日便由吕承安在阵法中央值守,每隔六个时辰轮换一人,以维持阵法中灵气充盈。
其实赵宋那儿的草药剩余还足以支撑一段时日,可当众人瞧见被送入别院的百姓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时,心里都不是滋味。
灵草虽能吊住性命,可哪有灵气来得滋补?再这么耗下去,就算真醒过来也与瘫截之人无异,无法正常行动,身体羸弱多病,这并不是他们心中所愿。
“那便去瞧瞧。”
事不宜迟,夜探之事提上日程。
为了不引起怀疑,当然越少人离开房间越好,于是这事当之无愧交由拥有隐身斗篷的谢杳前去,毕竟镇长手下似乎还有一位可以隐匿踪迹的修士,也不知他修为如何,总归不至于真是化神期吧?
“要不……让砚秋师弟一起去吧?他既能察觉到那位修士的存在,去了也可以为昭宁师弟放哨。”
吕承安这一提议合乎情理,其他队员都没什么意见。
只是谢杳有玉隐斗篷能隐身潜入,可虞衡怎么办?
吕承安一拍大腿。
“嗐,这还不简单,昭宁师弟那斗篷宽大得很,藏两个人绰绰有余!”
吕承安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掌门弟子,这玉隐斗篷之前还算是听自家师傅提起过,他那时原本也想去寻些来为自己做一件,后来一问师尊其来历,便果断放弃。
只因这玉隐纱乃上古灵隐蚕亲自编织而成,如今灵隐蚕灭迹,玉隐纱也就只剩下那么几块,还全被云罗仙尊在上古秘境找着后做成斗篷送他儿子,哪还有多的布料留给外人。
“我支持。”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钱妙竹眼睛放光,盯着着谢杳与虞衡两人眼神来回打转。
其实谢杳原本没打算让虞衡跑这一趟,就连白日答应的时候都是打着独自一人前去的主意。
他与同伴们商议只不过是想寻个借口将虞衡留下。
果然,不能与自己心有灵犀的同伴真是让谢杳毫无期待。
他最后暗自磨牙半晌,在虞衡暗戳戳的目光中点头应下。
夜色中一团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墙,在屋顶瓦楞间穿梭,未惊起半分动静。
谢杳扶着虞衡落在镇长府后院的屋顶,待虞衡确认周遭没有其他修士的气息,才松开环着他腰的手臂。
“谢杳,你不想我跟你来吗?”虽是疑问,但虞衡声音闷闷的,其实早就已经在心底肯定了答案。
也对,自己要是不使用道具就是一凡人,如今身处队伍之中还要掩饰自己的身份,比起那些修仙弟子而言帮不上谢杳多少忙。
夜晚微凉,他们站立于屋顶之上,夜风吹得各自衣带飘飘,谢杳颇有些好笑地看着虞衡掩饰失落,自顾自将符纸贴在胸前。
谢杳不语,他倾身靠近虞衡,拉住他不让其躲闪,抬起手就在虞衡脑门上弹了一个瓜崩,要不是虞衡清醒意识到他们目前是潜入状态忍住没让自己叫出声,怕是真要露馅儿了。
“你!你干嘛!”
虞衡疼得直冒金星,捂着额头蹲下来,用气音控诉。
“罚你胡思乱想。”谢杳没好气,他自己也气恼上了。
“今晚本来是留给你补觉的。“
这三日他们帮着布阵画阵并没花多余时间调息,而虞衡为了不引起怀疑也是硬生生陪他们熬了三个晚上。
眼下青黑得可怕,他甚至瞧见虞衡偷偷往黑眼圈上抹面粉遮掩,今晚还想熬夜和他一起出来,真是不把自己身体放心上。
体恤他一下还要不高兴,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