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我俩就是血压高,胸闷,现在没啥大事了,你妈担心,非得把你叫过来看着我俩。”
“高血压是可以引发很多疾病的,不能大意了。”
莫斯年刚叮嘱完,旁边的外公抬眸插了一嘴,“可我和你外婆都躺两天了,今个天气这么好,我们寻思去附近花园溜达一圈,结果被你妈知道了,就给我俩关屋里了。”
莫斯年记得小时候,两位老人还是很疼爱他的,只是后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冲两人说道,“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明天中午我带你们出去透透气。”
“好啊。”外公外婆异口同声道。
“对了,我妈说流年找到工作了,是什么工作啊,你们知道吗?”
“呃......这个......”外婆眼神飘忽不定,说话时吞吞吐吐,外公则干脆低下头继续看书,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莫斯年看到两人这个反应立马明白过来,姜屿珊又为了莫流年对自己说了谎。
他想继续追问,却被外婆转移了话题,“对了斯年,你的病怎么样了,身体开始有初期症状了吗?”
我该说‘有’吗,但他们好像也不是真的在担心我,说了也只会显得自己可怜吧。
莫斯年不由地踌躇起来,故作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模样,“我没事,一直都在锻炼身体、好好吃饭,不用担心我。”
“哎,那就好。”
“那你们再休息会儿,我妈也快下班回家了,我去买点菜回来。”
半个多小时后,莫斯年两手提着菜刚到家,姜屿珊后脚就带着有些斑驳的妆容、挎着名牌包开门进了屋。
两人没有过多闲谈,把一些暂时不吃的菜放进冰箱,一前一后进了厨房。为了让两位老人早点吃上饭,莫斯年打起下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净利落。
很快,一份水煮虾,两份清炒的青菜和一锅紫菜蛋花汤端上了桌。
姜屿珊开口解释,“给你外公外婆买药花了不少钱,你要是饿了,就多吃带你米饭,这两天就凑合一下吧。”
“所以冰箱里的卤牛肉只能给莫流年吃,连外公外婆都不能?”莫斯年强压着火质问。
姜屿珊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词,张口就来,“医生说了,让他俩饮食清淡些。”
“行。那我问你,莫流年到底又去哪儿疯了?”
莫斯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徽章,“这是我在他房间里找到的,他是不是又去夜店了?”
姜屿珊伸手就要夺走徽章,扑了个空,“让他去夜店玩,也总比去赌场赌博、炒股票要好吧。你就别管了,每个月工资给家里转点就行。”
莫斯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毫无生存价值甚至该跪到佛像前赎罪的人,凭什么可以得到无尽纵容与溺爱。
而他呢,一直努力学习,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本硕连读最好的经营学专业;早早懂事,从上初中就开始照顾家里大小琐事,成年后更是利用一丁点的休息时间,不停地打工、打工、还是打工。
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半点疼爱?为什么我就该吃苦受罪?为什么是我得了绝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他紧握着双拳,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呼吸变得急促,神色愤怒地看着眼前正在清理灶台的姜屿珊。
正当他要发泄怒吼,脑袋里持续响起类似电流的滋啦声,无论怎么努力,一时半刻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莫斯年靠在门框上忍着不适,待视线逐渐清晰,语气异常决绝道,“行,我不会再管他了,所以他之后要是再出事,你们所有人,都别来求我。”
说完,他步履踉跄地往门口走,任凭姜屿珊在身后追着问,“你去哪,早点回来,明天还得在家照顾外公外婆。问你话呢,你去哪?”
“珊珊,怎么了这是,斯年怎么没吃饭就走了,你又跟他吵架了?”
“妈,我没有,我就说他两句,他就耍孩子脾气饭都不吃了。”
“你是不是又跟他要钱了,他难得回来一趟,就算要,总得先让他吃完饭呐。”
“哎呀你就别操心钱了,过几天他肯定会把钱打到卡里。他不吃正好,多出的米饭明天做成蛋炒饭带单位去。”
“......”
屋内人后面又说了什么,莫斯年没能听到,不过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他一口气跑回到车里猛灌了一大瓶水,整个人像是成为了浑沌本身,一片模糊,不似活着,也不像是真的没了生命。
他趴在方向盘上平复了足足一刻钟,意识和思绪逐渐回笼,擦去眼角的泪痕,两眼空洞无神地瘫坐在座位上。
“许先生,如果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莫斯年喃喃自语,随后听从身体的本能,颤颤巍巍地拨了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许意笙很快接通并出了声,“怎么了?”
“许先生,你现在在哪儿,我可以去找你吗?”莫斯年顶着一副嘶哑的嗓子,尽情说出一句充满浓浓乞求感的话。
许意笙听完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思索,回答道,“我在ChronV,你想来的话,直接开车过来。”
“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嗯,慢点开车,不着急,我会等你。”
他会等我......
莫斯年浑身升起一股暖意,萦绕在心尖上的阴霾慢慢散去。他恋恋不舍地关了屏幕,接着打开车内灯光,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服。
突然,“咚”的一声,口袋里的徽章掉落在脚下。
他捡起来重新放回上衣口袋中,“没了这个东西,他今晚应该去不了‘渡鸦’这家夜店了吧。”
尾音落地,他转动方向盘缓缓驶出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