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九点多,道路上的汽车因为碰上晚高峰走走停停,他也时不时与赶地铁公交回家休息的上班族擦肩而过。
他想事情时会自觉集中注意力,想到店里的服务生都是为了钱自愿陪客,酒侍卖的酒也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让客人自愿下单,自愿算异常吗?
眉头微微蹙起,他被自己的犹豫惊到了。
紧接着,脑海里闪过第一天下午看的录像带,许意笙说过的话,心里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往外吐露的想法。
莫斯年神色恢复平静,斩钉截铁道,“没有,我也不想发现。我不会参与许先生做的任何事,也不会离开他。”
“我以为你想了这么久会说点我想听的,你知不知道要是一直待在他身边,到时候一定会受牵连。”
梁以律搓了把头发茬,发出不解,“以你的学历,可以找到同样高薪的工作,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莫斯年没被问住,他始终确信,这六年来最想要的的确是钱,睁眼闭眼、张口闭口都是为了钱。
直到许意笙的出现,他终于也可以吃好,喝好,睡好,更渴望得到关心和爱。
就好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渴望回到海里的鲸鱼;是长久被太阳炙烤,渴望一场甘霖的麦苗;更是徘徊在铅云下,渴望一缕暖风托起疲惫翎羽的孤雁。
于是,他心里生出一份模糊的答案:
一种被疼爱的感觉,即使是用物质堆砌出来的,不仅会随时消失,还戴着枷锁和束缚,从此不再拥有自由。
他身体保持健康状态下的时间不多,渴求的东西又不请自来,完全是发自本能地想要使出全力死死抓住。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后门,莫斯年停下脚步转身,“我到了,你先回去吧,以后这事就别再提了,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梁以律看他还是如此坚决,急得抓耳挠腮,猜测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我是自愿的。”
梁以律败下阵来,咬咬牙,“行。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警方怀疑他杀了人,一直在调查他,你怎么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你以前的是非观和判断力都去哪儿了?”
莫斯年刚想张口,身后传来声音,“梁警官,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我杀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白德听到来人的声音立马兴奋叫了起来,起身挣脱牵引绳,咧着嘴小跑过去。
许意笙蹲下身张开怀抱迎接,脸上、脖子上被亲了个遍后,“今晚跟莫叔叔玩得开心吗?”
只见白德“汪”了一声,又原地转了一圈。
“这么开心啊,那下次还让莫叔叔带你出去玩。”许意笙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零食肉干,“乖,先自己拿着吃,爸爸跟叔叔们讲会儿话。”
他抬脚走了两步,把再次想张口的莫斯年拉到身后,“梁警官,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请不要骚扰我的员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骚扰斯年了,没有证据,我一样可以告你污蔑国家公职人员。”梁以律言语的锋利程度不遑多让,立马与他打了个平手。
许意笙佯装肯定,“嗯,梁警官说的是,所以你也千万不要乱说话,小心被停职查办。”
“你、你在威胁我?”
“没有啊,善意的提醒罢了,梁警官别太敏感。”
短短几句话让梁以律心里直冒火,眼神对峙了半分钟,心里骂了千百遍,深知冲动行事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再不爽也得把气咽下去。
他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莫斯年,“斯年,他没有权力强制你留下,现在我在这,你用不着害怕他,赶快离开他,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莫斯年是个倔脾气,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不会离开,面对又一次的询问,内心疲惫乏力得很。
他没有朝梁以律高声咆哮强调决心,反而往许意笙身上贴了贴,平静道,“不,我不想走。你要是真的想帮我,那就帮我多教育一下我弟弟流年,谢谢。”
接着,莫斯年晃晃被抓着的手腕,“许先生,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好,我们回家。”
许意笙语气欢快,一手牢牢攥着手腕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牵着白德,眉眼间充斥着打了胜仗之后的得意感,连走路步伐都变得轻盈。
梁以律站在原地渐渐恢复平时严肃模样,全身也感受不到一点怒意,目睹他们上了车,直到淡出视野。
他缓缓掏出手机拨起号码,片刻后,“我让你们查纪伊莲,还有她住的那家精神病院,查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