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府。
杨茹雪在傅母的院门外,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陈妈妈客气疏离地道:“老夫人说了,您是公子的贵客,您在这府里只管随意就好,只是她老人家正在静心礼佛,祈求佛祖保佑傅家顺遂平安,免受小人蛊惑,未免让佛祖觉得心不诚,近日都不打算会客了。”
杨茹雪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陈妈妈口中的“小人”指谁,不言而喻。
当然是她这个霸着傅翊不放的妖女。
半年过去了,傅家人还是不肯接受她,傅母连见她一面都不肯。
今日这样的闭门羹,她已经吃过很多次了。
“那等伯母礼佛完毕之后,我再来拜见。”
杨茹雪柔柔地道。
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过就是受几次冷脸罢了,只要能嫁入傅家,她都可以忍受。
且她锲而不舍地来拜见傅家长辈,并不是真的为了博取傅父傅母的好感,而是为了讨傅翊欢心,让他知道,她可以为了他,忍受所有委屈。
“母亲还是不肯见你?”
傅翊见杨茹雪很快就回来了,问道。
虽如此问,但杨茹雪进不去正院的门,他早就猜到了。
“我说过了,成亲之前,你不用做这些的。”
他劝道。
“这怎么行?”杨茹雪道,“伯父和伯母要是不肯接受我,我们还如何成亲?”
自然是先斩后奏。
傅翊想。
他父母对杨茹雪的成见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消除的,若是要等到他们肯接纳杨茹雪之后再成亲,那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成亲的事你不用担心。”傅翊道,“我会请姑母下一道懿旨,替我们赐婚。”
杨茹雪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傅家人的态度就无关紧要了。
心里这样想,但她嘴上还是道:“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婚礼,能够得到伯父伯母的祝福。”
她体贴地道,“成亲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做了你所能做的,我也要努力做到我能做的,不能只让你一个人为了亲事奔忙。”
“你放心,不管伯母态度如何,我都会经常来给她请安的,我相信,总有一天,她能看到我的诚心。”
傅翊欲言又止,想说其实不必如此。
人如果讨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做得越多,只会越惹其厌烦。
在傅母对杨茹雪的误解没有消除之前,杨茹雪请见的次数越多,只会让傅母对她越发不喜。
傅翊可以理解杨茹雪的心情,却不大认同她的做法。
按他所想,合不来的人就应该分开过,各过各的,而不是为了所谓的情面勉强凑在一起。
就像阮平和周妈妈合不来,她就不会勉强自己一定要得到周妈妈的认可,而是怎么自在怎么过,非必要不和周妈妈说话。
傅翊觉得,杨茹雪应该学一学阮平,学会放自己一马,不要苛求得到每个人的喜爱。
有时候把问题留给时间去解决,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太急于求成,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都想好了,成亲之后,他和杨茹雪先搬出去住,等生下孩子之后,再抱着傅家长孙来讨父母欢心,看在长孙的面子上,他爹娘会更容易放下成见。
可是杨茹雪不赞成这个办法,她说,没有长辈还健在,儿子儿媳就要分家单过的道理,会惹世人耻笑。
“你因为我,已经背负了很多流言。”她道,“我不能再让你背上不孝的骂名。”
听上去,似乎全是对他的关怀。
可傅翊并不需要这样的关怀。
他对父母孝还是不孝,并不在于是否住在一起。
他也不在意外界会如何议论他。
不管是流言也好,还是暂时分府另居也好,在傅翊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如果杨茹雪实在介意,那他也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比如先调任外地,做几年地方官。
谁知,杨茹雪听到此话,更不赞同了。
“我怎能让你因为我,放弃这京中的大好前程,跑去做那没有前途的地方小官?”
傅翊眉头狠狠一蹙。
在他的认识里,杨茹雪不该如此浅见。
大梁朝,凡是有作为的内阁官员,几乎都是从地方官做起的。
反倒是那些在京城各部门打了几转就直升内阁的人,格局是有,但因为少了几分务实,所以提出的举措,大都不太贴合民生实事。
在傅翊的打算里,无论成不成亲,他都是要去地方上历练几年的。
“有没有前途,不在于做京官,还是地方官。”他道。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杨茹雪道,“若你是在其他部门也就罢了,可你现在是在中书省,日日在陛下跟前露脸,几乎是一年一提拔。”
“这样好的差事,别人求还求不来,你怎么能主动放弃?”
傅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脑海中,却响起了另外一道声音。
曾几何时,他和阮平也讨论过仕途前程的问题,阮平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废物,她对人生的追求,就是每日吃好的、吃好的、吃好的,然后做自己喜欢的事
至于穿着和住所,只要能保暖、能遮风挡雨就行。
所以在她心里,钱,够花就行了,前程,是大是小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觉得高兴、觉得有成就感,就行了。
这也是傅翊所想。
他勤勉办差,从来不是为了做多大的官,而是为了实现心中的抱负。
官职晋升,只是他实现抱负的过程中,顺道获得的锦上之花。
可是,杨茹雪却把官职看作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与傅翊的想法背道而驰。
理念不合,再交谈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傅翊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