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问道:“陛下还是没有子嗣吗?裴王还是很受宠吗?”
傅翊道:“目前还是。”
阮平敏锐地从他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奇怪的意味。
什么叫“目前”还是?
“以后”,就不是了吗?
其实,如果她多关注一些外面的信息就会知道,一年前,有一位西京来的天师道人以一身绝妙的医术和卜算之术,成功进入皇帝眼中,一跃成为宫里的座上宾。
这位道人,替皇帝调理好了夜间失眠之症,并且在第一次诊脉时,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他说,皇帝的身体本不该如此疲弱。
虽然他很快又找补说他医术浅陋,比不得太医院的国手们,或许诊断有误,但这句话,还是在皇帝心中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太医院的那群酒囊饭袋,连一个小小的失眠头疾都治不好,他们和天师相比,谁的医术更高明,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这位道人,是傅家找来的,他医术高明是真,替圣上治好了头疾是真,帮傅家挑拨皇帝与裴王之间的关系,也是真。
所有事情,都在按照傅翊的计划在进行,傅翊的心情很难不好。
再过一段时间,等宫妃传出喜讯,裴王就该食不下咽、寝不能安了。
傅翊心情很好,阮平问什么,他都很有耐心地回答她,遇到犯忌会的话题,他也不会斥责她,而是坦诚告知,这个问题不能在外面讨论。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一里的路程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就走完了。
到了山顶,阮平翻下他的背,举目望着一重又一重的梅花,霎时间,被美到失去了语言功能。
太好看了!
白云峰上山的路途虽然崎岖,但山顶却是面积广阔的缓坡和平地,山上种满了各色梅树,颜色或深或浅的花朵簇簇绽放山间,在积雪的映衬下,美得如同仙境。
“怎么样?”傅翊道,“是否不虚此行?”
阮平狠狠地点了点头!
那段山路爬的,确实很值!
她受到了大自然的美颜暴击,奈何肚里没墨,不会作诗,只能一句“卧槽”行天下。
陆放翁的那句“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在此时此刻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呈现。
阮平恨不得长出十双眼睛来看花。
“好看!好美!”她攀住傅翊的胳膊,兴奋道。
傅翊牵住她的手,一面赏景,一面介绍:“这山上还有一座白云寺,里面的斋饭做得还可以,午时我们就去那里用膳。”
阮平点头说好。
两人携手走在梅林间,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男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看上去,养眼极了。
但这赏心悦目的一幕,却深深地刺痛了某些人的眼。
早在傅翊背着阮平上山时,杨茹雪就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从不知道,傅翊身边竟已经有了其他人。
她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在那女子身上。
“傅大人。”杨茹雪走出人群,从背后叫住了他。
傅翊身形一顿,缓缓地转过身,颔首道:“王妃娘娘。”
阮平比他转身得更早,此刻已经把杨茹雪的样貌看了个清楚。
白月光!
不用人说,不用人介绍,阮平立即就知道了这位王妃就是傅翊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原因无他。
只因为,她与她长得太像了!
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之人,阮平惊奇极了。
震惊的人不止她,杨茹雪看清阮平的相貌之后,也吃惊不小。
她有一瞬间的愤怒,恨傅翊竟然找这么一个仿冒货在身边代替她。
但气恼之后,却又生出了满满的得意。
傅翊找了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人,说明,他从未对她忘怀!
这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周围有不少人也在看着这边窃窃私语,面上都是一副吃到了大瓜的神情,他们的视线大都聚焦在阮平和杨茹雪的脸上。
这个情形,傅翊早有所料。
从他打算带阮平出来行走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
他和杨茹雪的事情,京中有不少人知道,如今他带了一个和杨茹雪非常相似的人在身边,一定会引起一些流言蜚语。
但他已经想明白了,他不能因为流言蜚语,就把阮平一辈子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门,这对她不公平。
“你……”杨茹雪看着阮平,有一瞬间的失语。
最后,她选择忽视掉阮平,把目光转向傅翊道:“你身边,终于有人陪伴在侧,我,很欣慰。”
傅翊心中一震,缓缓松开了牵着阮平的手。
冷风打在手背上,凉飕飕的,阮平盯着自己孤单寂寞冷的手,在心里给这位白月光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这段位,还不把傅翊玩儿得跟狗似的?
阮平左手牵右手,站在原地近距离吃瓜,心里啧啧不已。
怪不得傅翊这么多年都不娶妻,原来是还被钓着呢!
也不知白月光的那位王爷夫君知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猫腻。
等等,阮平突然想起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在京城能被叫作王爷的,现在好像只有一个人——裴王。
原来傅翊和裴王,不仅是政敌,还是情敌!
傅翊还是职场、情场全方位落败的那一个!
啧啧啧!
阮平眼中的兴味更加明显了,真是好大一出戏,真是好可怜一傅翊。
不过,看目前这情况,似乎,可能,应该,裴王妃也还没放下傅翊?
所以,论感情的话,傅翊不一定是那个输家,裴王也不一定是赢家。
阮平恍惚已经看见了裴王的头上,绿油油的。
她自己头上,也有些绿油油的。
那很健康了。
她想。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