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视一圈,屋子里侧的墙壁上也有一扇四四方方的窗,很高,还很小。
随手拾起地上的破木板,往窗上砸,没几下真砸开了。
她抬头看着那处高窗,外头的光照进来,一瞬间想起,幼时曾不知天高地厚地比赛谁先爬上坊墙,最后被巡街的金吾卫提溜下来,好一顿训斥。
葛春宜在地上摸了几把,蹭上满手的灰,又找来两个垫脚的破板凳,刀塞回暗袋,盯着窗沿,用力一跳。
等她撑着身子整个攀上去,已是气喘吁吁,手脚发软。
屋外是一片菜圃,种着不知名的绿色菜苗,她反身跳下,土地湿软,半只脚都陷到泥里。
这里看起来还在寺院内部,应是僧人耕作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间荒败的茅草棚,外面简易的木架上,挂着几件晾晒的灰色僧衣。
前后都有路,葛春宜一时迷茫了,她身心俱疲,几乎连步子都迈不动,却又不得不振作自己。
没精力多想,依着直觉提步朝棚屋的方向走。
正值午后,艳阳当空,热烈的日光洒在她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周身被一股无形的情绪覆盖。
周围十分僻静,她不稳的呼吸声,踩在泥上的黏湿的脚步声,还有……
“唔唔!唔!”
葛春宜听到了什么,停下来,太耳熟了,和她被人堵了嘴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声音是从棚屋传出来的,她抿了抿唇,脑子里一团乱麻,闪过许多画面,最终还是放轻了步子缓缓走过去。
“姓崔的,别白费力气了,这地方没人,就算让你喊也没用。”
“今天之后,你就是本少爷房里的人了——反正少爷我被人下了药,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为之。”男人装腔拿调的嘻笑令人作呕。
崔思莹躺在地上,侧着头,双手被反绑,嘴被堵住,愣睁着眼,眼里一丝光亮也无,似乎魂魄早已脱离身体而去。
上身衣裳被扯得四分五裂,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和桃粉小衣。
男人满脸淫邪,目光犹如实质一般在她身上游走,手指轻轻抚摸,便兴奋得头皮一阵酥麻,脸上表情越发扭曲。
他慢慢俯身,呼吸落在她露出的皮肤上。
崔思莹闭上眼。
“呃!”男人突然顿住,双眼一翻,栽倒下去。
崔思莹惊愕睁眼,正看到葛春宜手上拿着根粗木棍,一脸踩到粪坑的表情把男人踢开。
被如此折辱,崔思莹都没露出一丝怯意,此时却无可抑制地流下泪来。
葛春宜替她解绑,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无声哭泣。
眨掉眼里模糊的泪意,葛春宜给她拢好衣服,什么也没问,“我们快走,只要能见到禁军或者其他贵人就好了。”
崔思莹摇摇头,“衣裳都被扯烂了,我是崔家的姑娘,不能这样去见外人——族老们会宁愿我跟了鲁义。”
她说这话的表情很平静,看到葛春宜脖子上被掐出的红痕时,又满是痛心。
“没想到他今日就按捺不住,如此恶毒——”
现在不是细聊此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多说,崔思莹撑着手站起身,把绳子都捡起来,依样给鲁义绑死。
“不必担心我,你去叫人,我在这等你。”崔思莹嘴上说没关系,身子却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葛春宜把刀塞给她:“你拿着这个。”
走之前她问道:“云岫不会……”
崔思莹让她放心:“云岫说家中有事,未用斋食便回府了。”
葛春宜松了口气,拿起木棍走了,还是沿着刚才的方向,这次她走得又急又快,很快就看到一片茂密的竹林。
……又是竹林。
她心里立马升起不好的预感,像是印证她所想,竹林中果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裴灵扬,我说过了,你老老实实给我跪下道个歉,之前的事情就全都不作数。”
约莫十岁出头的男孩昂着下巴站在前面,身后还有四五个年纪相仿的男孩,都在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而他对面,裴灵扬带着一个比她还矮半个头的女孩,眼中满是被挑衅的怒火。
矮个女孩气鼓鼓的:“你们,应该向灵扬道歉。”
众男孩嘻嘻哈哈笑:“小郡主,您还是别掺和了,跟你无关。”
领头男孩似乎被裴灵扬满是戾气的眼神灼到,恶狠狠地警告:“还敢这副表情,昨天还没挨够打?”
“反正裴家又没人管她,只怕早就被抛弃了。”有人嘲笑道。昨天他把裴灵扬推倒了,吓得晚上都没睡好,生怕定远侯会来家里找爹娘问罪。
“警告过你了,城外那片跑马的地方是我们的,你下次再敢没规矩,别怪我不客气。”领头男孩放完狠话就准备走,结果他往哪边,裴灵扬就移到哪,寸步不让地挡着。
男孩失去耐心,一把拽住裴灵扬的衣领,“耍我?”
福宁郡主立马大喊:“不许动手,我要去叫长姐了!”
“哈哈哈,小郡主你还是赶紧躲开吧。”
“放开我!”裴灵扬抿着唇,一掌劈过去,男孩手臂发麻,不受控制地松了手。
他气急,捏起拳头作势要打,后面人连忙拦下:“胡宝剑,别冲动,别跟她一般计较。”
还有人附和:“就是,跟一个没娘教养的野人说再多也白费口舌。”
葛春宜才从竹林里钻出来,就听到了这句令她怒火中烧的话。
而裴灵扬宛如一只小豹子猛地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