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
石砚轻手轻脚推门进去,脚踏旁的几案上,药和饭菜都没有动过,再往床上看过去,公子闭着眼睛,脸色潮红,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昨日从沈姑娘家回来,他担心公子在外面站得太久,容易遭风寒,要了一碗姜汤给公子驱寒,公子一直神不守色,姜汤最后也没有喝。
今日早上过了往常梳洗的时辰,公子房内一直没有动静,恐会误了上职的时辰,他在门口出声喊公子起床,公子都没有应声,推门进屋才发现公子发了高热,昏迷不醒,马上派人找了郎中入府。
郎中诊断是风寒入体,再加上心有郁结,这一发则不可收拾,当时扎了几针强行针,又灌了一碗药,公子才转醒。
公子醒了之后,只是望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好在三刻钟后,烧渐渐退了。
郎中叮嘱,一日吃三回药,可是公子自从醒后,早饭,午饭都没动过,劝公子吃药,公子嫌他烦,将他赶了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石砚忧心忡忡在院子里来回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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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将从牙行带回的碗筷,水杯放到灶房,把匣子锁在了柜子里,开始整理手上的钱款。
大掌柜给的五百两银子得到了登州府才能取,这一路的花销还是要自己先垫上的。
将所有的碎银铜板都倒在一块,数了一下,散散碎碎也就不到五两,出远门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但是带多了,日日防贼也不安稳,再去钱庄取十五两吧,毕竟还有一些东西要买。
她其实没有太多的花销,赚得大部分银钱都存在钱庄,这些存根出门带着不安全,放在这里也不稳妥,宅子是租的,马上要到期了,房主一直没有回来,她一走这么久,沟通不畅,租金也没有办法交。
所以她打算把自己的东西简要收拾一番送回家一部分,只留必须用丢弃也不心疼的东西在这里。
收拾东西不着急,还有两晚要住,明日收好送回去就行,到时候顺便和爹娘说一下去登州府的事情。
拿着手里的碎银子,出去采备。
先去医馆,担心自己水土不服或者风寒发烧,买了一些大药丸子,煎服用的草药效果虽好,但是出门没有办法熬药,当然也喝不进去,丸子方便携带,焖两口也能吃进去,要了管风寒,止泻,止血的,另购了几丸救心丸,以防万一。
药买完接着前往成衣坊姑娘总是有不便,乔装改变是必须的,,买了一套男装,又买了二斤棉花,十尺麻布,十尺深色棉布,打算做一个小被,做马车的时候盖腿挡风。
东西太多,先送回家一趟,再去附近的杂货铺。
买了一个小的瓦罐和放瓦罐的架子,可以临时烧点热水,赶路的时候,也能烧点热水,热一下食物,冬日这么冷,长时间在外面,人最容易失温了,再吃冷食,她觉得自己是扛不住的。
挑了一个大水囊,便可以携带干净的水喝,有马车沉一些也无妨。
另包了一份麦芽糖,一份红糖,在低糖的时候糖水能迅速补充糖,盐就不买了,家里还有,把家里的包着就成,热水加盐就是简易的生理盐水,东西普通,关键时刻却能救命。
将糖放在瓦罐里,瓦罐放在架子上,拿着水囊,她抱着东西往家走。
远远见大门旁停了一辆马车,第一直觉是裴允文,心忽然揪了一下,脚步也不如刚才稳健,走进了才发现驾车之人她并不认识,误会一场。
“沈姑娘,请留步。”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马车帘掀开,是一位陌生姑娘,看穿戴,应该是富贵之家,面庞有几分恍惚感,不知在哪里见过。
先下车的是一个丫鬟,转过脸,她记起是那日跟在裴夫人身侧趾高气扬的那个丫鬟。
许芷芙被流萤扶下来,正了正身上的浅粉锦缎披风,款款几步走到沈意面前,屈身福了一礼,才道:“沈姑娘,可能会好奇,我是谁,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裴允文的表妹,姓许。”
说完停顿了一下,享受身份带来的高贵感,屈尊降贵地表现自己的温柔亲和道:“我们此前曾见过一面,不知道姑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在胭脂铺,我无意挑中姑娘预定的胭脂,姑娘人好,瞧我实在喜爱,便让与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