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客人呢,在柏屿看来各个油头粉面,猥琐不堪,要不是为了沈西砚的课题,他是绝不会迈入这种地方的。或许就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在声色场所显得格外清新性感,独树一帜,女郎们频频朝他抛媚眼,甚至还有主动邀请他进店请他喝一杯的。柏屿目不斜视,冷着一张脸,眼中只关心沈西砚。
夜还不深,有些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搂着浓妆艳抹的女郎歪歪扭扭地离开酒吧,有些人则是刚刚到场,眯着猎人一般的眼神在这里寻找猎物。他们有好几个采访要进行,为了节省时间决定分头行动,柏屿庆幸自己跟来了,否则沈西砚要独自在这个狼窝里游走,他绝对放心不下。
第一位采访对象就在一楼,沈西砚和柏屿一踏入酒吧,就感到那一双双眼睛像蛇一样爬上了他们的皮肤。
“帅哥,喝杯酒吗?”
“帅哥,要不要聊聊天呀。”
“帅哥……”
“哎呀,你们别打我客人的主意啦,帅哥,快进来吧。”沈西砚的采访对象安一把把他们拉进了一个小隔间,躲开了那些眼神的肆意进攻。
安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打扮和外面的女人一样暴露,搞得沈西砚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笑了笑,把一件长款的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然后撩了撩头发,挑着媚眼说:“不是说好1v1的嘛,我可不喜欢3/P。”
“嗯,是1v1,您稍等下。” 沈西砚抬眼望柏屿,“你先出去逛逛?我好了喊你。”
安冲他眨了眨眼:“可以在我们店里做点消费,当然也可以去广场中庭喝杯啤酒啦。”
柏屿不放心似地看了安一眼,然后对沈西砚说:“那我去外面喝点东西,你有事随时喊我。”
“啧啧,小帅哥,你男朋友啊?”柏屿一走,安就立即八卦地问他。
沈西砚原本可以无视私人问题,但为了跟采访者建立良好的关系,便和她聊了起来,“不是啦,就普通朋友。”
“别骗老娘啦,他看你那眼神哦,巴不得扒开你把你摁在地上呢。不过,你们还没睡过吧?”
沈西砚羞红了脸,有点招架不住风月场所的姑娘,他清了清嗓子,“安,今天的主角是你,我才是采访的人。”
“啧啧,小帅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脸红啦,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一点都不经逗,好啦好啦,那我们开始吧,老娘还有好多单子要接呢。”
来之前,他就和同事对过访问的提纲,他们想通过采访来了解在这里工作的男男女女对他们从事的事情的态度,他们的生活和精神状态,他们的长期打算,他们希望得到的帮助等等。
安倒是很健谈,抽了一根烟之后,就开始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故事,当然中间时不时要调戏逗弄一下脸皮薄的沈西砚。
娜娜广场的卖点是国际化,因此在这里做事的人背景复杂,有泰国本土的,还有非洲和中东的。泰国人基本来自贫穷的泰北地区,为了养家糊口,有些人选择了通过出卖身体来赚钱。
“小帅哥,你一定不知道贫穷的感受吧。” 安嫉妒沈西砚眼中的纯净,像未染尘埃的云朵,自由地飘荡在高高的天空,带着天真无邪的面孔俯视大地万物。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明明都是人类,他是上帝宠爱的天使,而她却是泥淖里腐烂的生物。
沈西砚犹疑了下,摇摇头,“我运气好,没吃过什么苦头。”
安笑了下,“没关系啦,人各有命,你不用为你得到比我好的东西而羞愧。反正你们出生在白人世界,又是个男的,别说跟我比,就是跟很多普通人比也已经幸运很多了。我可没那么脆弱,不会被这些东西刺激。我只是觉得愤怒而已,为什么人生来就不平等,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地狱。”
“是很不公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你们泰国人都喜欢信佛,熬不下去的时候,你会去拜佛吗?”
安冷笑起来,“佛说一切都是因果,我们所受的是业,业就是我们之前种下的因导致的果。上辈子我可能是个恶人,这辈子才要承受贫穷的痛苦,并为此付出身体的代价。等还完前世的债,我才能幸福,可能是下半辈子,也可能是下辈子。佛说,这就是轮回。”
“你信吗?”
“你知道上面这番话是谁跟我说的吗?寺庙的和尚,你错了,是来这里消遣的和尚。哈哈哈,你觉得我会信吗?”
沈西砚羞愧地低下头,“在这里赚够钱,你有什么打算吗?”
“钱怎么算是赚够呀?我们这里每一个人的梦想都是找到愿意为我们付钱又死期将至的白人老头,不用忍受太久他们身上的老人味,只等他撒手人寰,就可以名正言顺继承他的财产,从此衣食无忧,再也不踏入风月场半步。”
“最近有个词挺火的,叫做passport bro(护照兄弟),听说很多白人会拿着发达国家的护照来东南亚寻找爱情。”
“在红灯区寻找爱情?”安又支起一根烟,刻薄道:“他们倒是挺会自欺欺人,自我蒙蔽,自我感动的,把赤裸裸的性剥削说得浪漫唯美。哼,这些年轻人还不如老头子来得诚实呢。”
沈西砚渐渐对这个泼辣又妩媚的泰国女子生出好感,她是如此清醒又堕落,精明又调皮,弱小又顽强,她身上的矛盾气质,就像娜娜广场之于曼谷。
末了,沈西砚关掉录音笔,收拾笔记本,安又变回风月场上惯会调戏别人的女子,媚眼如丝,“话说回来,你还是处男吧?要不要姐姐帮你一把,让你在今天真正成年。”
“不…不用了。”
“也是啦,第一次还是要留给心上人才行。老娘第一次也是给了初恋。”安仍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哎呀,你这么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破处咯。真是可惜了外面那个男人,有那么一副好吊却浪费了。我告诉你哦,别让男人忍太久,否则他就会跟别人跑的。看在今天聊得那么开心的份上,姐姐顺便告诉你,让男人死在你身上最好的方式是什么,以后啊,你用得着。”
安凑到沈西砚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沈西砚鲜少听这种荤话,脸颊又红又热,充满烟味的房间让他坐立难安,“今天的采访到这里结束了,感谢您的时间,安女士,采访费用明日就会到您账上。”
安施施然站起来,“哎呀,好说好说,光说说话就能挣钱,下次还有这种活儿啊你还记得找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