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吃春药把脑子吃坏了?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怎么这么多话?边悯也才刚刚意识到,稀里糊涂地讲了好多话。
“这不是废话,是担心,我怕你死。”边悯下意识给自己辩解。
他也蹙起眉,胃又开始疼了。
刚要出东厂院子,印蕴突然抽边悯一巴掌,把他上半身都打歪了,突如其来,他没能承住,当着东厂众人的面,跌在地上。
懵懵的。
“怕我死?你不如直接说是怕没人托底!”印蕴抬脚踩边悯的手背,碾了碾,“蠢物。”
院子里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都知道锦衣卫的印同知脾气不好,猖狂无法,就算是同为东厂人的边悯,他们也不敢上去帮他的腔。
边悯挎着脸跟印蕴回北镇抚司,一路沉默。
张给事中被转移到东厂诏狱,等到京里上谏的事一过,梁去华就能把平息的功劳给自己。
但出了岔子。
张给事中死了,死在东厂诏狱。
越来越多的文人不满,从指责万岁,变成了指责东厂掌印太监梁去华。
一是女刀客案子迟迟不能结,最后还是靠锦衣卫,二是杀了张给事中。还有曾经为边侍讲的同僚提起当年事宜,虽没有证据说明是梁去华迷惑君心,但大家默认是梁去华。
蜚语流言一多,东厂督公发了火,不再把大案交给梁去华,他几乎成了空有位而无职。
梁去华认定是印蕴杀了张给事中,东厂强硬接手,他们锦衣卫肯定会不满,可自打上回印蕴来过东厂幸灾乐祸,之后都在北镇抚司。
他动摇了,觉得也可能是边悯,但自从被印蕴当众羞辱,他再也没去过北镇抚司,就连必须去北镇抚司的差事都是拜托别人。
清明休沐,边悯独自上山踏青,这一片葬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左副都御史。
印蕴在墓前,刚烧完纸,往后山走,边悯跟上了他。
印蕴点燃香烛,插到土里,这是一块没有碑的坟丘,她已经听到动静了,没有转头,自己撕着纸,“我还以为你被我伤透心,不想见我呢。”
“不是的,”边悯解释得很快,“我知道你只是被梁去华针对,想和我撇开关系保护我。”
印蕴愣了下,“你想得可真多。”她只是猜到边悯不老实,怕边悯连累她而已。
边悯闭上嘴。
麻纸烧尽,边悯才问:“这是给谁烧的?”
他已经大胆到敢随意发问了。
印蕴瞥他,“我妹妹。”
边悯盯着那土上小小的拱起,想得出神,被印蕴捏住下巴被迫俯身。
他眨眨眼,“怎么了?”
印蕴道:“杀了张给事,谁保你?”
他的伪装在她面前丝毫不起作用,他装得再单纯,她也看得出他是什么人。
他不再扮无辜,搭下眼皮,“你。”
忒无赖了。
巴掌过来,他脑袋偏向一侧。
她杵他脑门,“装什么装,我压根没用力。你刚刚在想什么?”
印蕴袖中滑下刀刃,只要边悯说出任何一句关乎于“印蕴”妹妹的话,刀刃瞬间就会刺穿他心肺。
但他没有,他只是说:“你家人都不在了,怪可怜的。”
“可怜?”印蕴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于是胡说八道,“心肝,你现在知道我对人那么坏都是有原因的吧,没人养我,我天生性子恶。”
边悯不知道说什么,他并没有多在意印蕴的胡言乱语,印蕴就是爱张口乱说话,他已经摸清楚了。
他在意的只有,为什么现在面对印蕴,他不像以前一样纯粹的恨,他现在也恨,恨印蕴破他底线,叫他生不如死,可是他一边想反抗,一边潜意识地接受了。
接受印蕴随性撩拨,习惯印蕴的肢体羞辱,甚至隐隐地渴盼印蕴看向他,用手,用唇,和他接触。
迷离朦胧中,好像意识到什么。
夜里回私宅。
边悯洗浴完,回寝屋床榻,撩开床幔,里边儿躺着人,他惊讶,“我们不是在装闹翻么。”
印蕴醒了,睁开半只眼,“面上装装得了,我胳膊疼,把你药拿来给我敷。”
边悯点点头,把药罐给印蕴,自觉站在床幔外,等他擦好药。
“你那伤还没好么。”
“好不完全,你们东厂的毒真恶心人,总是复发。”
“没有解药吗?”
床幔探出一只手,拉到边悯肩袖,把他拽到榻上来。
印蕴撩他后发,凑到他侧脸,鼻尖触碰轻磨,“有解药,但是只有掌印太监和提督太监有。”
胃依旧不适,但没有呕血,边悯完全能忍受现在的疼痛程度,他闭上眼,内心挣扎,印蕴到处探摸,痒得他身子发酥。
印蕴的暗示是明喻,边悯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被印蕴弄得迷糊,颤着眼皮睁开。
红润的两片薄唇近在眼前,边悯呼吸急剧加快,促而沉,只稍几下,鼻息间的湿润浸染皮肤。
“我尽力,”边悯开口,声线全乱,抖得不像样。
他拉住印蕴的双臂,把印蕴往身前提,轻轻一提,缠上他注视已久的薄唇。
舌尖抵着,绕着,湿漉漉的,牵连着水腻,印蕴唇上弧度越来越大,明晃晃地嘲讽边悯的所作所为。
印蕴强硬分离唇齿,“不是恨我吗?”
边悯眼前朦水,“恨,真的恨死你了,我爹晓得了能被活生生气死,我还是边家头一个离经叛道的。”
印蕴歪歪头,“哦?这么恨我,那还亲不亲了?”
“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