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其他修建在外面的亲王府邸,东宫位于皇城中,通常在晚上宫门下钥后便不再容人进出。
然而这些规矩对于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来说,并非不可打破的铁律,至少谢英偶尔搞个特殊,不会有人去治他的罪。
江望渡今年二十三,身体健康能跑能跳,还没到能堂而皇之在皇宫乘马车的年纪,因此在宫门口就麻溜地从里面出来,跟着宋喜一道步行来到了谢英的书房。
自宋欢入府,除了她蛇毒发作重病不起那段时日,谢英基本没召别人侍过寝,今天也并未例外。
江望渡上前见礼的时候,她正站在谢英身后给人揉太阳穴。
“卑职参见殿下。”钟昭嘴上说着要伺候他,实际上一点都没轻折腾,江望渡此时面色远比平时苍白,谢英挥了挥手让宋欢停下,看他半晌就叫了免礼。
“你倒真喜欢他,本宫先前还以为你在骗我。”在男欢女爱方面,谢英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得出江望渡此时这模样代表什么,他没让宋欢出去,笑得有些暧昧,颇有几分感慨的意思,“早说你有这癖好,本宫一早给你找几个好的。”
江望渡落座在下首,垂眸平静地回道:“多谢殿下,但早时卑职也没想过自己会对此道上心。”
顿了顿,他干脆转了话题:“再给我两个月时间,我有信心让钟昭为我所用。到时候他身在端王门下,真正的主子却是您,有朝一日在关键时刻必能派上大用。”
“……你真敢说。”谢英饮了一口在桌上放到七分热的茶,失笑道,“凭的是什么,就凭你这张跟蓝夫人不相上下的脸?”
江望渡之母蓝蕴的容貌在苗疆久负盛名,说是三世难出也不为过,否则也不会将当时原本已诀意屠城的镇国公勾走三魂七魄。
他命当时的苗疆首领将蓝蕴献予自己,若同意,大军鱼贯而入后自然会善待城中的百姓;若不同意,那便一切按规矩办。
江明是从最底层一路杀出来的老将,对败军之城的处置跟其他将领没什么不同,向来是能抢的抢、能掠的掠,全无半点慈悲心。
彼此他刚死了和自己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本来就看这帮苗疆人各种不顺眼,首领不敢耽搁,即刻亲自前往蓝蕴家中劝说。
于是不到半天时间,蓝蕴就‘自愿’地去了江明的帅帐奉酒。
这件事情在大梁不是秘密,侯爵以上家族的公子哥从前看不上江望渡,也多与他娘的出身有关,谢英在两人正常交流的时候说起这个,无异于变相折辱。
宋欢在旁边听得心揪了起来,连忙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看了一眼将江望渡后赔笑道:“殿下吃点这个吧,是妾亲手做的。”
江望渡明白她的好意,面上八风不动,心平气和:“是也好,不是也罢,还请殿下相信卑职。”
“本宫自然很愿意相信你。”眼见宋欢的第二款糕点快糊到他脸上,谢英及时地将她的手按下去,笑吟吟道,“但空口无凭,你总得拿出点叫得响的东西,让本宫相信钟昭确实为你所惑才行吧。”
“殿下,这个糕……”宋欢听不下去身旁男人咄咄逼人的言语,仍在垂死挣扎,谢英直接伸手将她拂到一边,直直地看向江望渡,“轻舟,你说呢?”
江望渡敛着眸坐在原位许久没有出声,直到谢英皱了皱眉头,张口欲催,他才忽然捧着一个瓷瓶单膝跪地,语气很轻但很坚定:“这便是卑职的凭证。”
见谢英表情微变,显然是来了兴趣,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宋喜立刻很有眼力见地弯腰上前,取走江望渡手中的东西交了上去。
谢英许久不曾见如此普通材质的瓶子,将瓶塞拔出来看了看,又原样塞回去:“这是什么?”
“是钟昭送给卑职的……”江望渡声音一顿,过了片刻才继续道,“创伤膏。”
“定情信物。”谢英用四个字给这东西下了定义,带着这般心态重新扫了一遍这略显粗陋的瓷瓶,扬手便将其扔了下去,“算他有心,好,本宫信你一次。”
太子当前,江望渡没法像之前在钟昭面前一样,无所谓各种伸手的姿势,只要最后将东西接住就好,于是眼睁睁看着瓷瓶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很快碎得七零八落,耳边传来谢英略带戏谑的声音:“你上次的条件本宫会好好考虑,眼下时局不稳,本宫答应你,若再起战事,一定第一个举荐你。”
这句话说完,谢英便不再多言,打了个哈欠往外走。宋欢紧紧地跟在谢英的身后,路过江望渡时拧着眉朝人尴尬地笑了笑,就像是在为他的行为而感到抱歉。
江望渡回以一笑,随即微微低下头去看那倒在地上、碎片已经跟药膏混在一起的瓷瓶。
谢英跟宋欢出门后就直接去了卧房,宋喜并未跟他们一道走,见状赶忙小跑着上前蹲了下去。
自从曲青阳被流放后,江望渡当前在兵马司的权柄日盛,偶尔差事做得好,也会被皇帝嘉奖一两句,赏赐些金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