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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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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生死未卜之下,他分明给自己已经划定了一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可他就是一次一次没忍住,一次又一次打破了。

他被暴烈的爱意席卷着,也被欲望放纵后种种后果带来的痛苦压抑着。

方才的满心欢喜有多深,俄而之间,铺天盖地的黯然神伤就更甚之。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将死之人,却有着难以割舍的爱。

他很想问自己,他现在这样,是要穆远如何自处?

闫慎的头低了下去,看着两人的影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突然许久不言的穆远说了话。

他的声音很轻:“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很多断了手足臂膀的人朝着西方去,看着那刀口手法,应当是服过刑的罪犯。”

闫慎回神,轻敛眉道:“为何去西面?”

穆远道:“当时我便问了,听他们说,西方天台山之巅,有一处名叫‘六奇阁’的仙地,里面住着的便是神医海明法师的后代徒孙,他们历代行医,悬壶济世,自比华佗扁鹊,虽然深居简出不问尘世,但只要是登得上天台山顶来到他们居处的人,无论是贫病交加的寻常百姓,还是受了肉刑的罪犯,都会不加歧视地予以救治。更有人传言,说是有一个被砍腿脚的罪犯,爬上天台山,一步一悔罪,回来便四肢完好如初。”

闫慎勾他耳侧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说道:“民间传说惯会捕风捉影,添上几分臆想,当不得真。”

穆远道:“但我想带你去。”

闫慎闻言默了下去,沉思良久,开口道:“平萧,不必——”

话未说完,迎面就又来了一个粗壮汉子,手里提着一捆割好的水稻,朝着他们前面的老兄喊道:“徐猴子!你怎的还在这儿磨蹭?今日官府巡田你不晓得啊?”

“晓得晓得!现下到哪家了?”

“就到你家了!你家娘子一个人在田里忙不过来,季大人都下田帮你割稻子了!你就等着回去挨顿瘪揍!”

徐猴子是个怕妻的,全村人都知道,他一听腿立刻就开始打颤了,连忙把手里的杆子塞到那汉子手里,苦着脸道:“王哥,麻烦帮我把鸭子都赶回去,还有这捆柴也帮我带回去,我我我我得赶紧过去了,不然今晚就又得住你家了。后面两个小兄弟是我结识的,带到我家就好,劳烦你了!”

王汉子朝着他肩膀掼了一拳,扬着粗眉道:“麻溜去!我可不想跟你挤一张床,呼噜吵死了。”

穆远低声问道:“他就这么放心?柴上也没做标记,鸭子也没数多少个,就这么交给别人了?就不怕人被人顺走几只?”

说罢,他就将这群鸭子用目光数了几下,就是为了最后能对上数。

那王汉子瞧着他,立时叹了声气:“我们是一个村儿的,大家伙生活都互相帮衬着,张家没米李家借,养鸭劈柴种水稻,都不容易,干什么偷别人东西?苦了别人脏了自己。都是近邻,怎会干这些事?而且季大人说了,偷盗是违反法令的,要受罚的!”

穆远一愣,回头看了眼闫慎,随即笑道:“兄台通情达理,是在下狭隘了,还望不要见怪。”

王汉子摆了摆手,刚准备踏出一步的时候,闫慎突然开了口。

“兄台留步,方才你所说巡田之人,是哪位季大人?”

王汉子瞪大了眼睛,讶然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本地就只有一位姓季的父母官,季泽民,季大人。”

季泽民……竟在此处!!!

穆远一面喜不自胜地望向闫慎,闫慎向他颔首,他便懂他的意思。

穆远问道:“即便农忙,官府即便例行劝课农桑,巡抚百姓,也一般是地方衙署来巡查,季大人乃汝南知府,为何会亲自来此处?”

王汉子一副“原来你认识他”的表情,一边将鸭群赶整齐了,一边解释道:“你们这些外乡人哪懂!往年那些狗官勾结地主豪绅,虚增田税,可苦了我们了!三年前季大人来我们汝南当父母官,头一件大事就是定下规矩:每年随机择县,亲自巡田!细致核查赋税黄册!那些人立时就收敛了,而且他可不是摆样子,到了地方,撸起袖子就下田,插秧割麦比我们庄稼汉还利索!村头巷尾争着备羹汤迎他呢!”

王汉子满眼都是对这位父母官的崇敬,三人并肩走着,他歪着脑袋,突然问道:“你们是不是识字?”

穆远看了闫慎一眼,微微颔首。

王汉子从怀里摸出来一本小册子,那册页不过巴掌大小,包浆纸用棉线缝着,约莫能有两指厚。

他笨拙地将赶鸭棍夹在胳肢窝下面,指尖舔了把唾沫,将册子翻到了中间一页,嘿嘿一笑道:“这是季大人发给我们的法令册,上面记的是我们大燕朝的律法,人手一本给我们读的,我不识字儿,上次让隔壁那小书生给我读到这一页了,好像是‘斗殴’篇了——”

他眼珠子望着天,费力地想着是不是这两个字的读音,确定了又读了一遍:“是斗殴,现下咱一起走,你帮我读读呗。”

王汉子直接把册子递到闫慎跟前,嘴里嘘嘘着一边赶鸭子,一边满脸期待地望着闫慎。

闫慎气力是有些不足的,说话两句话尚且费力,需要喘息很久,更别说给别人读书了。

穆远正准备腾出一只手接过的时候,只听闫慎涩哑地说了句:“……我来。”

闫慎指尖微颤,接过了册子,他垂目看了很久,没说话。

那汉子偏头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兄弟?”

他用了力气,喉间才颤出一个字音:“凡……”

那汉子跟着念道:“凡?”

闫慎深深缓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凡诸斗殴人者……笞四十……足伤及以佗物敺击人者……杖六十。”[1]

王汉子眉毛蹙成了一团,问道:“等等!那个……足伤及以什么击人……什么意思……”

闫慎又将册子翻回去,日光暖暖落在苍白的脸上,他笑了笑,缓缓道:“以佗物敺击人者,意思是,对人用脚踢人或者用铁器木棍殴打他人,都要入罪的……”

王汉子刚一走到几个田头,里面人招呼他干活儿,他手里提着干柴举得老高,朝着里面吆喝道:“等着啊,我这些一放就来。看!我找着人帮我读律法呢!”

说罢,他又极其恳切地对着闫慎说:“记下了!不能随便打人,打伤了要挨六十板子!”

穆远轻笑,纠正道:“徒手打人是四十鞭子,脚踢他人或者用棍子的打别人,是六十板子。”

王汉子摸了摸头,憨厚笑道:“好好好,明白了,下一则是啥啊……”

闫慎道:“下一则……”

几人说着说着,人影逐渐被日光拉长,旷野的风穿梭而过,稻翻千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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