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了,沈望尘却不知该说什么了,瞄到她手腕上的红色编织绳心思一动,忍不住问:“你手腕上的疤是怎么回事?你入青楼是被迫的?”
钱浅动作顿了下,随即继续铺床,“咱们的交情还没深到能谈论这些的程度。”
她不愿说,沈望尘也逼迫不得,随手拿起她睡觉时一直紧紧抱着的长条软枕问:“这是什么?怕睡觉不老实掉下床吗?”
钱浅整理好床铺,从他手中抢回绵绵给她做的长条抱枕,说:“我喜欢抱着东西睡觉。”
沈望尘突然一脸嫌恶,还嫌弃地甩了甩手,“抱男人抱习惯了?”
钱浅闻言,突然欺身压下,按着椅背居高临下停在与他咫尺之距,笑得恶趣味十足:“是啊!所以公子定要与我保持距离,千万别被我玷污了啊!”
沈望尘惊得头身后仰,表情惊惶无措,钱浅觉得若无椅背阻挡,他怕是会吓得滚到床下去!
“老实在屋里呆着,别叫人发现你。我会去通知吕佐。”
她说完便一脸轻蔑地裹上大氅,径自出门了。
沈望尘喉结滚动,缓了缓狂跳的心,这才发现双手攥椅子扶手太用力,以至于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待彻底缓过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同是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的,他竟叫她调戏了,还像个愣头青似的紧张发慌,说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钱浅将带血的棉花棉布塞进灶膛里点了,简单垫了垫肚子,然后出门给宁亲王府的门侍递了张字条。
待她买完点心餐点回到家,沈望尘已经走了。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思梦阁后门驶入,里面的人小心查看街巷,谨慎关上门。
吕佐率先跳下马车,回身扶着捂得严严实实的沈望尘,快步走入温香销魂的房间。
绫罗暖帐前早有人在等,从吕佐手中接过沈望尘为他治伤。吕佐打了个手势,另一女子立即抱起把琵琶,坐在门口开始弹奏。
待人都退下,吕佐才开口询问:“怎会去了她那?”
沈望尘叹气:“还是小瞧了宋十安。我受了伤,被他一直追到思梦阁附近,就没敢进来。转而绕了两条街,翻进逍遥那了。”
吕佐庆幸道:“她胆子还挺大,竟不计前嫌收留你。”
沈望尘摸摸喉间细细的伤口,不计前嫌?他可丝毫不怀疑,彼时若一句说的不对,便会被她捅穿喉咙。
吕佐还是不放心:“她真会给咱们保密么?她可不像是什么好心的人。早上她给门侍的字条就四个字,我还以为她在要挟我呢!”
沈望尘接过字条展开,上面写着“他在我家”,下方署名逍遥二字,不禁笑了下,说:“放心,我也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不敢害我。”
吕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早就猜她有问题,她是什么身份?”
青楼出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沈望尘不愿说,反问:“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好意思打听?”
吕佐悻悻道:“原想着宋公府防卫严密,宋十安刚刚分府别住,定会有诸多不妥的地方。想不到他府上家丁虽不多,却个个机警,身手了得。”
沈望尘说:“听闻怀远公会将那些没有家人的伤兵带回府上做家丁。那宋十安府上的人估计也都是军中退下的,警醒程度自是不一般。经过此番,宋十安定会加强巡视,咱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了。”
吕佐点头:“公子放心,一切都交代好了。您昨夜宿在思梦阁,不会有人察觉的。”
*
安庆侯与云王在锦绵阁抢衣裳的消息,在偌大的京都城不胫而走。
锦绵阁的客人定位是寻常的富裕人家,那些世家高门子女都是去那些昂贵的“老字号”定制衣裳,并非铺子的客户群体。经二人这么一闹,锦绵阁生意直接爆火,高门贵客也开始登门了。
虽然铺子所用衣料较为寻常,但胜在样式新颖,又是安庆侯与云王争抢过的,贵女公子们穿出去也不会跌了面子。
店里的裁缝、绣娘增加了两倍,却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云王定做的衣裳陆续送去云王府,钱浅也把第二册书也呈上去了。
钱浅觉得,王宥川对这一册内容定是相当满意,不然为何成日乐得合不拢嘴,几乎时时刻刻在傻笑?后来听戚河说,陛下和淑妃看了书册,还夸他大有长进,心道难怪。
只可惜,云王一高兴,她就要倒霉。
最初她在云王府吃饭,是与戚河、徐祥一起的。晕倒之后,就开始单独吃补气血的饭菜,王宥川只在有兴致时过来看着她,让她多吃点儿。
如今可就愁了,因为王宥川开始让她同桌吃饭了。
这么一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人,居然开始不停地给她夹菜,一顿饭不知要说多少遍“多吃点”、“再吃一点”、“再吃一口”之类的话。
她好不容易把碗里的吃完,他又会再度夹满,还催她:“你吃饭太慢了,嚼快点儿!”
钱浅简直要崩溃了,她又不是什么不爱吃饭的小孩儿!
她真的毫不怀疑,若是只有二人在场,王宥川恐怕会直接把食物塞进她嘴里。
不,他大概会打开她的肚子直接往里倒!
她无数次想说“请王爷放心,我死之前一定能把书写完!”
可看着他满脸耐心哄小孩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得憋屈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