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知道一些,”子期有些疑惑地靠向一侧,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还是先前在杨府听到的。”
“在我家?”
“不错,折柳堂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富庶门派……或许不算门派,我也不知道该称作什么,只知道他们生意兴隆。”
“生意?做什么生意?”
子期的眼神反复在均逸和毕扬身上打转,似乎在等他们做足心理准备。
“人命生意。”
“你的意思是……”毕扬试图理解这个生僻词的含义。
子期点点头,鼓励她继续往深了想:“自然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他略有试探地看向均逸的方向,可均逸脸上除了初听的震惊,再没有其他。
“子期是在杨府听到的,”毕扬收起地图恍然大悟地亮起眼睛,“你家和折柳堂有生意要做?”
均逸吓得一激灵,连忙摆手说道:“话不能乱说,我们可是清流人家!”
毕扬还是觉得此等事情有些骇人听闻,继续追问道:“你还听到些什么?”
子期掀起车帘警惕地瞧了一眼又压低声音说道:“是父亲们茶余饭后闲谈说起的,说是折柳堂近日生意价格越涨越高,他们猜测要么是生意惨淡,要么便是有了什么异常的开销,说什么要真想跟他们做生意,这么高的价格恐怕也要避阵子风头了。”
“看看,即便是不被重视的官场之子,耳濡目染知道的也比我们多些。”均逸侧到毕扬一旁,边说边抢过了她手中的水壶酣畅淋漓地喝了起来。
子期对上毕扬的眼神,不知道是否要再解释几句。想起毕扬曾在书院之时,便对官场人家的子女多番嫌弃,金贵多事不说,还善于攒动搅局,想来还是自己给她改了名换了新身份的关系,才惹得那些人对她多有好奇和奉承,又想到自己名字和身份上的欺骗与同流合污只怕是越抹越黑,再没了开口的想法。
毕扬望着子期的神情稍显落寞,想到一路行至此之前,原本还有重逢的喜悦,她有些疑惑,难不成均逸这些不过脑子的话他还真听进去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毕扬抢过水壶辩解道。
均逸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未同毕扬说起自己家中之事,赶忙说道:“师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家原是商贾出身,将乐钱庄便是杨家的产业,只是似乎是之前与父亲一道做生意的章家没落了,这才一损俱损改了官道,父亲总说他年纪大了,找个清闲的官消磨时光罢了,未来还是要靠几位哥哥争个功名,光耀我杨家门楣。”
“可为何独独留了你在山中拜师学武,可见也是家中不重视。”毕扬总觉得要说点什么挫一挫他的锐气才好。
哪不知均逸放声大笑说道:“师姐,我可是家中最得宠的孩子,父亲说了,让我做我喜欢的事就好,我和知州公子看似都困在这崇州小地上,却不能一概而论。”
毕扬没想到均逸今日说话如此直接,十分不妥,她知道子期自尊心强要面子,也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去,只好故作轻松地掀起车侧的帘子赏赏风景,正好看到斜前方椒三娘和石宗晦并驾齐驱,有说有笑,哪不知椒三娘突然回过头,正对上自己偷看的视线。椒三娘朝自己招了招手,似在询问要不要同她一起骑马,毕扬想起怀中的那瓶解药,点了点头。
“你去哪儿?”子期拉住拿剑起身的毕扬问道。
“你们俩坐车吧,我去前面瞧瞧。”毕扬给子期使了个眼色,她有别的主意。
椒三娘同石宗晦说了两句话边掉头朝这边而来,淡紫色的衣裙飘逸在墨色的马背上,明艳而潇洒。
“会骑马吗?”
“凡事总有第一次。”毕扬拉住她伸过来的手坐在了马上。
“我没想到你竟敢和我坐同一匹马,”椒三娘牵着缰绳,声音从耳旁响起。
马儿感知到了毕扬的存在,动了动耳朵,她轻轻抚摸着马颈,掌心下肌肉轻微的颤动是蓬勃生命的信号。
“你只是不想让我赴盟会,并不想要我的命,对吗?”
“我来之前没有接到盟会派人来接你的消息,这里已离南障门不远,到了地方你自己多保重。”
椒三娘没有回答毕扬的问题,而是严肃简短地交待着,毕扬诧异地转过头,却只对上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
队伍一路前行,晴空万里的竹林伴着悦耳的虫鸣,这是生机勃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