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有不少民宿客栈。办完入住,正出来逛街的周遥川就在这里遇到一位熟人。
“谷川姐?”周遥川忽然将眼前的民宿老板与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
“南北客栈”的老板张谷川抬头,哎呦一声,把洒水壶放下,“这不是小周嘛!弟弟你又来拉萨,怎么没和我说一声?”
“我也没想着您在拉萨呢!”周遥川笑着,过去和她握了个手。
“挺久不见,你也活泼起来……咦,这位是你朋友?”
周遥川眨眨眼,伸手握住了沈逝水的手腕子,“嗯,我男朋友。”
张谷川只愣怔几秒,看小伙子被牵着手,似乎不太方便握手,便热情地微笑着和沈逝水点头示意。
“你好!我是张谷川,客栈老板,之前和小周一起走过G317的,算是患难之交!”
沈逝水问过好,对这位热情的长发姐姐颇有好感。
她看起来三十多,棕红的头发顺直,发尾带着羊毛卷,皮肤微微有些高原红,个头不高,神情倒是亮亮的,笑容非常亲切,说话也抑扬顿挫,很有活力。
客栈的装修是藏式风格。外观设计成带有原木材质客栈的结构,刷上了经典红白配色,公共区域挂着华丽的彩色唐卡,房梁与楼梯上都装饰着经幡与吉祥八宝图案,也提供藏族服装租赁的服务。
在空间侧面的沙发旁,有一大片软木板,扎着大头针与写了文字的照片。
“客栈欢迎南来北往的客人。他们有故事,我就给他们记录故事的地方。”
张谷川递去两杯酥油茶,“来尝尝这酥油茶。要是不习惯,我这里也有红茶和柠檬水。”
周遥川轻轻抿上一口温热的酥油茶,咸香的奶茶在舌尖滚过,表面的油花沾在唇上,让人忍不住用舌头舔舐干净。
“也是咸奶茶呢。”沈逝水咂咂嘴,一口喝下去半碗。
“要不要吃些点心?”张谷川提着黄铜奶茶壶,给沈逝水添满。
“没关系,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无意中发现您在这里,也不想太打扰您。”
“没事儿。”张谷川笑了笑,“你们来的时间还好,是不那么忙的时候,正好叙叙旧。”
“姐,您怎么想着在这边开客栈呢?之前您是做房地产的对吧。”周遥川好奇问道。
张谷川摸摸下巴,“这嘛,上次到拉萨之后,我就想留在这里了。当时的房地产看着火,现在不都跌跌不休了嘛。我是圈内人,估计也差不多了,回去把工作解决完,带着积蓄就过来开客栈。”
“开客栈也挺不容易的吧?”沈逝水打量着环境,若有所思地问道。
“哎呀,也不容易呢。别看那些小姿生活的自媒体,什么辞职之后在风景好的地方开民宿,在院子里喝咖啡看书撸狗,好像很闲似的。更多的,客栈毕竟是个服务业!前期做设计装修,营业期间和客人沟通,打扫卫生,通马桶修水管,找资源进货,万一倒闭了,还得转卖,都不是轻省活儿!”
张谷川不认识沈逝水,只把他当做不想打工的普通人,话里话外的劝说他不要随随便便辞职开民宿。
这确实是实情。跟风去开民宿,结果亏本的事不少见……周遥川想起在鹤岗的采访。
“沈老板有兴趣投资民宿?”周遥川问。
“倒是觉得民宿像个驿站,人们来来往往,或许可以做成某些特殊的主题……”沈逝水摸摸下巴,又喝口酥油茶,笑着看向周遥川,“没关系,短时间我不考虑,就随便问问。”
三个人正聊着,客栈门口走进来一位头发几乎花白的中年女性,穿着橙色的冲锋衣,背着个亮黄色防水包,显得格外青春活力。
“哟,苏姨您回来啦!”张谷川眼睛一亮,连忙和两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常客苏姨,今年六十多,一个人自驾到西藏呢!”
她笑着盛杯酥油茶。
“小川你好!哎,谢谢。”苏姨接过酥油茶,痛快地喝下一碗,“哎呀,我这一趟,去了七天才回来!哟,两个新面孔,是你朋友吗?”
两个姐姐都还算外向,聊着聊着,就说起了苏姨的故事。
“上个月刚回去和那个汉子办离婚了,分给了他二十万,拿着剩下的钱和自己的车,继续自驾,想走遍全国。西藏有可多好玩儿的,你们想去,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
苏姨十分平淡地说起离婚的事,就像是在说别人。
“那人没了我,能不能过活的,全靠他的命了。我孩子都嫁人了,孙子也上学了,我也不想再憋屈,不想忍他把我当保姆使唤,我要想吃多少辣椒我就加多少,我心里面就舒坦!
“至于财产,分就分吧,哪怕大半都是我赚来的呢,也总比他仗着是我丈夫对我指手画脚强。我要自驾游西藏和新疆,记录我自己的生活。”
沈逝水竖起大拇指,“苏姨,您想得通透,有勇气,特别棒!”
周遥川附和着,脑子里逐渐又有了灵感。
无论是当年在伊春遇到的独立生活的女孩们,还有古镇的小叶导游,再到这位开启新生活自驾的苏姨,如今的人们都有了对于自我的更高追求,用独立个体的身份努力去做,而不甘愿在以往的关系中作为“附庸”的一方受制于人。
这是时代的进步,也在提醒着一些故步自封的人们不该固执己见,将过往的规训强加给如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