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在床上翻了个身,他稀里糊涂地打开门,想要上厕所。
刚拉开把手,他就看见门口站了个影子。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看了半天才叫:“哥?”
陈嘉澍显然也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开门,他低头看着裴湛“嗯”了一声。
裴湛迷迷糊糊地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门口是要干什么?”
陈嘉澍没说话。
裴湛默默看着他:“你的头发怎么湿了?”
陈嘉澍还是不讲话。
裴湛就在昏暗里观察他。
今晚的月亮很好,流光溢彩的月华洒在地上,仅靠反光就能把裴湛照得清楚。他目光温和地看着陈嘉澍,讲:“洗了澡要记得把头发吹干,不要感冒了。”
陈嘉澍“嗯”了一声,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裴湛有点不懂地看了看他的背影,蹭着拖鞋缓缓走进洗手间。
……
经过一番折腾,裴湛清醒了不少,他打开水龙头洗手,又用干毛巾把自己的手擦干,走出洗手间的时候,才想起陈嘉澍那一头湿漉漉的短发。
已经是深秋了,这样接近冬日的夜气温并不温暖,陈嘉澍的头发还是湿的,看他也不像是有吹头发的打算,就这样入睡明天早上起来少不了要头疼的。
虽然陈嘉澍是个从小被照顾的很好的少爷,但是他在照顾人这方面还比不上裴湛,特别是照顾自己这方面。
哪怕上次陈嘉澍那张脸被打成那个样子也依旧懒得料理,如果不是裴湛提出给他涂药,他应该会放任那张脸一直破皮流血肿到医院的科室开门为止。
裴湛站在镜子前犹豫了一会儿,他从柜子里把吹风机拿出来,走到陈嘉澍门前,敲着门问:“哥你要不要把头发吹干?”
放在以前裴湛是断然不敢在深夜去敲陈嘉澍的门的。
因为从前的陈嘉澍总是拒人千里。
裴湛怕他。
陈嘉澍那天说的话也没错,他确实一直有些怕他。
但这样的怕又掺杂着爱。裴湛其实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畏惧陈嘉澍,只有爱才会生出畏惧,他太了解自己对陈嘉澍的感情了。陈嘉澍于他而言是永悬不落的月亮,是平湖泛波的鳞光,裴湛始终仰望并一直试图触碰。这样的若即若离给了他一种极大的不安全感。
因为太喜欢,所以不配得,所以畏惧。
裴湛想不明白自己这样畸形的爱到底还有没有继续下去的需要,但是他还太年轻,看见陈嘉澍还是忍不住靠近,这是本能。
想要只是他的一种本能罢了。
“哥,”裴湛在门口的声音很轻,“你还是把头发吹干吧,不然你明天起来可能着凉或者不舒服。”
房内没有人搭理他,陈嘉澍拒而不见,好像在说他已经睡了。
但裴湛有点执着地锲而不舍,他固执地想敲开门,所以再一次抬手。
这一次房门没有紧闭。
它哗啦一声,被陈嘉澍打开了。
一头湿发的陈嘉澍站在门口。
有时候陈嘉澍就像一只矜贵的猫咪,他这样湿漉漉地站在别人面前,几乎能一瞬间激起人的保护欲。
裴湛呆呆地抬头仰望他,心头发软:“哥?”
“吹头发?”陈嘉澍问的很简短。
“你自己吹也是可以的,”裴湛声音有点心虚,他平时的那种小心翼翼又从强装的镇定底下涌出来,“这是吹风机,你要自己来我也不打扰,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睡觉。”
陈嘉澍看着他没有动。
裴湛有点不知所措,他也无声看着陈嘉澍,眼里闪过一些茫然。
吹风机被递到他面前。
陈嘉澍没有接过来,他只是给裴湛让开了一个人的距离:“进来。”
裴湛乖巧地跟了进去。
陈嘉澍指着床头的插座,说:“电源在那里。”
裴湛愣愣地看他。
陈嘉澍就在他的目光里坐下,说:“你替我吹吧。”
裴湛眨眨眼,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但最终也“哦”了一声,说:“好。”
……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壁灯温和地亮着光,模糊地给裴湛渡了一层柔光。
吹风机的声音在两人之间盘旋,裴湛在暖风间拨弄着陈嘉澍的头发。
陈嘉澍的头发很像他这个人,带着浓重的生命力,茂盛又柔软。
裴湛指腹温柔地蹭过他的头皮,裴湛的动作很轻,他怕陈嘉澍就这么睡了头痛,所以他吹的十分细致,里里外外把陈嘉澍的头发都吹的很干。
陈嘉澍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但是他在裴湛的手里就像是只放下了爪牙的大猫,裴湛指尖每每蹭过他头皮他都要眯眼。
裴湛低着头看他。
陈嘉澍也抬头和他对视。
他们目光直白地看着彼此,陈嘉澍说:“你看我干嘛?”
裴湛差点脱口而出:“你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