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储妍。”陈嘉澍很快地否定了这件事。
徐皓宇探头探脑:“那是谁?”
陈嘉澍无语地拨开他,往前走:“你管是谁,怎么这么八卦啊?”
徐皓宇被推得一个踉跄,他说:“哎哎哎,你干嘛去,里面等你呢。”
陈嘉澍脱口就说:“买水。”
徐皓宇骂了一句:“陈嘉澍你特么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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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识楼楼顶。
太阳西沉,天空被火燎了一半,层云叠着晚霞在天上透着股铁锈般的颓唐。裴湛已经看不太清,他丢下书,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照往常这个时间已经吃完饭要去上晚自习了。可是现在他们班里一片黢黑。
班里的富二代都去玩儿了。
不那么富的也有自己的小圈子。
总之今天整个班里都没几个人学习,他再去班里待着,无异于昭告天下他是个异类。别人问起他为什么不和陈嘉澍一起去参加晚会,他也没法回答。毕竟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可只有裴湛知道自己不是。
他们的名字不可能出现在同一页户籍上,也没有血管相连的亲密,裴湛觉得自己像是海市里的蜃影,他没有安全感,觉得和陈嘉澍所有的一切都透着“粉饰太平”四个大字。
裴湛是个简单的人,他不会说谎,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代替,他深知自己无法圆谎。装作是陈嘉澍弟弟的事情已经耗费了他许多心力。
所以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其实裴湛本可以回到陈国俊给陈嘉澍租的那个公寓里写作业,和门卫说一声然后他自己回家就好,但是裴湛有点贪心,他就想跟陈嘉澍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同一片空气。
他想和陈嘉澍在一起。
哪怕不那么近。
裴湛看着天边的火烧云,感觉这种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应该孤独,可他内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种平静本该持续很久,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咚咚。
咚咚。
咚咚。
从沉寂一片的楼道里响起。
博识楼楼顶能上来几乎没人知道。毕竟高中生人均压力大,不少人跟煤气罐似的,看着敦实一点就炸,华腾所有的高楼都被封死了,本来的博识楼也是。
但也是机缘巧合,裴湛有次考试考太烂,压力太大了在没人的时候乱转,到了,他在楼梯入口看见有个人在撬锁,那人应该是他上一届的学长。
那位学长看到他笑了一下,让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报酬是可以教他怎么撬锁,以及……带他看看博识楼楼顶的风景。
那天的天很蓝,洒下的天光把人照得暖融融。
裴湛喜欢上了这里,没事就会来坐坐,他有时候也会遇到学长,但学长不说话,只是脑袋上盖着一本书,在铁丝网边上睡觉。
去年,学长已经毕业了,这个地方应该没几个人知道。毕竟大家也不会没事找事往顶楼钻。
除了——
咚咚。
咚咚。
楼道里的脚步声还在响,越响越快,好像有谁在加速爬楼。
毫无征兆地,裴湛忽然感觉自己的心也在咚咚作响。他捂着心口,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
楼下的脚步声就快要和他的心跳重合。
裴湛从台阶上起身,回头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除了刚刚跟他打过电话的陈嘉澍。
裴湛呆呆地看着那道影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视线已经昏暗,虽然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虽然他和那扇门相隔很远。
可是裴湛就是能一眼认出那是谁。
那是陈嘉澍。
他看着陈嘉澍,大概陈嘉澍也在看他。
天太黑了,裴湛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不知道怎么的,陈嘉澍的目光就像太阳一样炙热,几乎瞬间让他感觉到他在看他。
在相对良久的沉默里,陈嘉澍忽然开口:“这儿风景不错。”
只需要这一声寒暄,停在檐上的飞鸟就会惊起,他们扑腾着翅膀,在晚霞里划出一片优美的弧线。太阳就要告别天空,天底下的景色都变得灰扑扑的,好像万物都失去了光泽。
阳光太重要了,可惜现在已经入夜。
黑夜代表收敛,一切的感情都会变成朦胧不清的试探。
裴湛甚至感谢这样的夜色,能把他的手足无措和喜出望外都盖住,不至于让他在陈嘉澍面前过于失态。
可是陈嘉澍步步紧逼,他好像非要看看裴湛的反应,径直就向裴湛走来。
裴湛紧张地抱紧了手里的书,想掩盖自己因为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陈嘉澍很直白:“你在写哪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