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市井连,月明桥上看神仙……
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
玉想衣靠在车栏上,望着眼前繁华盛景,轻敲着车壁哼着小调。
苏城属实繁华,大约也有地理位置优越的原因。
只是城建差些,照他看来,若苏城有宣阳的城建,发展必然更为迅猛。
有些想宣阳了呢,将那个偏远窄小的城镇,被众人舍弃的蛮夷之地,发展成如今的中原第一大城,耗费了他十余年的心血。
只可惜,恐怕很难再有回去的机会了……
宣阳城中民众对他实在太熟悉了些,十余年的相处,是任何伪装都无法轻易骗过的,若哪日再归,恐怕就是他自投罗网之日。
不过苏城如今也是他们的,他依稀记得之前将苏城上下换了血来着?
那个号称沈半城的商户沈鸣倒是乖觉,割了近半的产业上供给大昭,他那时在宁城抽不开身,只是借着接风宴又犁了一遍下来,也便轻轻放过了。
不过如今街上店铺挂着沈氏招牌的商户依然不少,想来这个聪明人又找到了新的靠山。
城中世家就没那么听话,放不下高傲的身姿,还妄想将家中女儿嫁给缪万希做正妻!
他的好大儿可是要留给他的亲女儿原女主的,听到这种要求的那瞬间,他只感觉好大儿脏了,一连几天都没眼看他。
好大儿倒是心情颇好的样子,那两天格外喜欢在他身边晃悠,甚至亲自带兵去了苏城,将世家犁了个遍。
想来如今城中百姓如此富裕松快,当日的铁血手段功不可没。
对了,苏城后来的城主是谁来着?没太注意,他依稀记得是从下属实干官员中提拔上来的,似乎和他并不熟识……
玉想衣晃了晃脑袋,把这些过分复杂的想法都甩到脑后。
他这是打工打出来了工伤,怎么每到一个地方就忍不住分析公事。
如今他已经光荣退休了,本就该好好享受清闲的人生才对。
——
阎琦自从进了苏城,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他从街头跑到街尾,不敢去扯小秃的缰绳催促,但是那晶亮的眼睛,已经完全透露出了他的心声。
又跑出去一趟,他捧来了两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分出一只细心的用油纸包裹好,递到玉想衣眼前。
玉想衣愣了下,笑着接过肉包咬了一口。
终于吃到除粥和胡萝卜之外的食物了,有些开心。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会儿尝不出太多味道,或许那个持续掉血的负面buff影响并不像他想象那般轻微。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附近的房牙,玉想衣花费了剩下的三十两银子,换下一座靠近郊区的僻静宅院。
院主人急着脱手,咬牙以超低价格卖出了宅子,甚至还主动找了牙保催促行程,以至于他们刚刚来到苏城,便在一天时间内搞定了住宿地,拿到了一座二进宅子的归属权。
推开大门时,阎琦忍不住惊叹:“天呐,这房子也太大了吧,真的只需要三十两白银吗?”
“当然了。我这一路上都有预感,只要进了苏城地界,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一切顺畅。如今看来,我的预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准。”
“是呢,先生是贵人。”
玉想衣轻笑一声,下了驴车,扫了眼有些荒芜的宅院,停在了院边一棵长势旺盛的银杏树下。
阎琦栓好了驴,卸下板车,转头便看见了树下仰头沉思的玉想衣,见他神色凝重,不由走过去跟他一起观察着这棵银杏树。
努力了半晌,阎琦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见银杏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不由疑惑问道:“先生,这树可有何不妥?”
玉想衣眼中流光溢彩,语带满足:“当然了,你看这树,长得多么完美,多适合拿来遮阳,在树下安一躺椅岂不美哉!”
阎琦担忧的神色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您开心那就好。”
只是他嘴上说着不理解,转头便在街头木匠家搬了把新制的摇椅来。
摇椅分量很重,即使阎琦天生力气大些,但他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小子,搬动它也颇为费力。
等他好不容易将摇椅搬来家中,安置在银杏树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转头一看,心跳漏了半拍。
只见玉想衣自己垒了几层凳子,正摇摇晃晃要去够正房屋顶上不知道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