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里,凤城外大营中的灯火还通明着。郎家军的将士们站在冷风里,随郎国公点到他们的名字。
“父亲!”
在他人面前,郎却娴不会唤他“爹爹”,他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郎却娴,她眼里都是担忧。
郎国公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此时他才感觉到嗓子有些干涩发疼:“却娴,你不用担心。”
他一出口也是嘶哑的。听着自己的声音,郎国公自嘲地说道:“想不到,有一日我会为了保全敌方而去攻打他。”
这话听起来极其荒诞,但这正是事实。
郎却娴看着父亲一把年纪了,还得熬着夜抓紧安排战事的样子,心里对古先的不满更甚了。
人群中突然传来喧哗声,他二人望去,只见原本整齐的军队方阵,如同风吹过野草丛般,分开了一条道来,而那小道上,一抹青色向着他们二人而来。
“国公大人,请让昌宣随你们一同出征。”
他仰着头,火焰燃烧出的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晦暗难明。
郎国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说:“你还会听我安排?”
“呵。”他笑了一下,而后低下头,“我或许可以自己行动,但我想,国公大人应该不希望看到那样。”
“你!”
郎却娴冲向他,却被自己父亲的手臂拦下,她侧过脸朝他,只见郎国公眉头紧锁,审视着昌宣。
而昌宣在他如泰山压顶般的目光下,依然神情自若着。
郎国公抿了下唇,朝他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喊道:“郎昭!”
白衣银甲的少年应声出列:“在。”
“让昌宣大人跟着你吧。”
“是。”
同一片夜空下,城外的人在焦急,城内的人也无法安睡。
桑泊已经在街上临时设的药棚里呆了整整一日,满城的人都往他这里送,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温叶在旁帮着他,同时记下了这些人发病的症状。
不过他不像桑泊那样有灵力撑着,这一日下来,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
“温小公子,小心!”
他眼前一恍惚,脚下一软,差点连带着手中端着的药碗摔了下去。
一只手抓住他背后的衣裳,将歪倒的他拉了回来。
但却来不及救回已经洒出的药汁,黑色的液体将他的衣袖打湿,湿乎乎的,还有热气飘出。
“谢谢。” 温叶往身后看去,才发现抓住他的是李慕缨。
“小叶哥哥,丞相哥哥要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和暂音。”
李慕缨话说完,她身后的暂音就上来拿过了他手中的瓷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去休息,同时也瞥见了他颜色深浅不一的衣袖:“哎呀,小哥你袖子湿了呀!”
她转头看着阿缨道:“嗯,他是你的哥哥,你要不要帮帮他呢?”
温叶刚要说自己不是李慕缨的哥哥,也不用她帮忙,让他自己回去换一身就行。但他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自己的袖上缠上了一丝火苗,从他长袖的底部,像一条蛇一样盘绕而上。
那水沾湿的地方被火苗经过后就干了。
温叶看着李慕缨,发现她只是盯着自己的衣袖,待全干后,她才抬起头来:“丞相哥哥说,我得把你当成他一样来对待,我送你回去。”
“不用!”
温叶想都未想就呼了出来,呼完后,只见李慕缨用呆滞的眼神、暂音则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咳了两声,连忙给自己找补道:“我······那阿缨你也该听我的话,不用送我。”
他说的在理,李慕缨点了下头。
呼~温叶松了口气,他一个看上去比她大的男孩子,回个家都要她保护着,也太没用了吧。
李慕缨和暂音接了他的工作后,温叶逆着人潮回了丞相府。
刚进正堂,他就瞧见了灯火下的李溪。
李溪头靠在支在案上的手上,看到温叶回来,温声问他道:“温叶,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丞相,我无恙。”
“那便好。”他的声音透漏出极重的疲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