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作为一国的储君,世子如今的性子——”
李溪将话停在这里,引宋承安自己掂了掂周景福那横行霸道的样子,如此想来,将他送到歌都,远离溺爱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件好事。
“本相会尽力劝说主公将世子送往歌都。”
“相爷大义。”
两人再次互相揖礼,待起身后,宋承安说起上次的赌注来:“本相既许了你丞相的位置,待世子此事了后,自当依约。”
李溪却不在意地说道:“无妨,前次溪应下赌约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些在凤城的时间罢了,溪本非贪图权位之人。”
“不。本相既允诺了你,便一定会应诺。”
李溪对宋承安这耿直的态度哑然,只听对方再次说道:“更何况你之前愿以性命来同本相作赌,区区一个相位,我也没有什么给不起的。”
话说到这里,李溪也不好再推拒什么,只得再次深深鞠了一躬,而他在这一弯身低下的双眼里,还暗藏着些没有告知宋承安的事情。
比如他传去涞州的书信是给了谁,上面又刻下了怎样的文字。再比如,在他已知的信息里,天上的神明在这场看似自然而起的人妖之战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大胤年年的天灾又有多少是他们亲自批下的命格。这些不是未到说出的时候,就是不能对凡人言说。
涞州,吹拂过这里千万年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割在从中原而来的将士身上,他们的身上即使身穿厚厚的铠甲,那寒意也能浸到最里,让他们的皮肤一寸寸的龟裂开来,露出鲜红的血肉。
“呼~”
郎国公从温暖的室内走出,对着捂住的双手吹了一口气,但也无济于事,他双手的指尖还是冻得同这里满地的冰一样。
寒风再度乍起,吹来北境飘落的雪花,几度让他睁不开眼。风声停歇后,他望向这风的来处,那里的雪地上尽是皑皑的白骨若不是上还有凝结的血液和散落的衣物,他几乎无法从这片白色中找到自己士兵的尸骸。
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那些妖族丝毫没有摆脱野兽的习性,蛮力无穷,只要落入他们的爪下无论是多么坚硬的盔甲,都会被他们撕得粉碎,然后就是凄烈哀嚎着的人的身体,自这场战争开始,他从未见过任何一具完整的尸体。
他叹了口气,嘴里呼出的热气在冷冽的空气里化成一阵白雾,像那些死在兽爪下的士兵,一转眼生命就冷却着消失不见。
人和妖之间的差别如此大,他要怎么为大王赢下这场战争?
正在他苦恼之时,更远的北方空中突然升起了一股黑烟,那是!
“报——”
那股黑烟升起没多久,他军营里的斥候就赶来,单膝跪在他身前报道:“将军,北方有妖族军队正向这里袭来。”
郎国公马上问道他:“可看清是何种妖物,数量多少。”
那斥候继续报道:“据外形来看,应是狼妖。数量大约有百头。”
百头,郎国公周围的将士听到这个数量皆是一骇,若是百人的军队倒不足为惧,但是百头强悍的狼妖,则情况完全不同了。按照他们之前与狼妖几次交锋的情况来看,一只狼妖也需要他们十个强壮的军士才能堪堪拿下,如今这局面——
“嗷呜——”
这时,北方也传来了狼嚎的声音,众人大惊之下往来声处瞧去,只见远方黑雾弥漫向着这里袭来,中还夹杂着兽类的吼叫声和他们蹄爪踏过冰雪的巨大轰鸣声,而那些沿路破碎的尸骸们,也在他们的爪下,再次粉碎的彻底。
“不要慌!”郎国公高声叫住了胆怯的众人,“弓兵何在?”
他的话一落,一排军士即在城墙上列好,弯弓搭箭朝向那黑压压的一片。
“放!”
一声令下,那箭如同黑雨般向那群妖族砸去,但奈何如同砸在坚硬的岩石上一般,连它们的皮也不曾蹭破。
“该死!”
郎国公不禁暗骂道,他现在所在的城墙是中原与涞州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再退,南面的百姓皆会落入妖族之口,啊,先民怎会容忍妖族存活于北境如此之久?
正当他下定决心做这殊死一战时,原本乌云笼罩的天空,突然露出一点金光来,那点金光照在了一只狼妖身上随即那妖就化作了一阵白烟,随着他的哀嚎消散而去。
同时那点金光落到地面后,随着空中不知何人的一声“灭。”瞬间将整个妖群笼罩在金光里,只一息,那原本浩浩荡荡的妖族军队皆成了飞灰,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在城墙上的诸位军士的一场梦罢了。
郎国公抬头看向那金光的来处,一位身着金色道袍的男子缓缓从云里落下,降至他的身前后,行礼道:“摘仙人历平,拜见国公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