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人慌张道:“诶诶诶,不,殊妃娘娘,嫔妾说,嫔妾说。”
花闲:“不敢讲的话你还要讲?你走吧。”
李美人咬牙道:“那人于嫔妾有恩,嫔妾必须要讲,殊妃娘娘我悄悄讲于你听。”她凑在花闲耳边讲,花闲几米开外站了很多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有太监阻拦,不让李美人讲悄悄话。
假的“阿宝”如今是花闲的宫中的大姑姑,阿宝大喝:“殊妃娘娘好不容易愿意和人说说话,圣上说过,殊妃娘娘的意思就是圣上的意思,你们要违抗殊妃娘娘的意思,违抗圣上的意思吗?”
众人不敢出声。
花闲听见李美人小声说:“殷真经说他想念殊妃娘娘你,可他现在被折磨得好惨,命在旦夕,希望娘娘你能救救他......”
李美人不停地说,花闲默默听。听完后,花闲总结出来两点。
第一,殷真经和朱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拜谁所赐,李美人不敢明说,但她暗指朝廷,朝廷归谁所有,有脑子的人都会顺着李美人的思路想到赵琮寅。
第二,李美人描述中,殷真经好像就是花闲的情郎,两人是迫不得已被分开。他们是被朝廷棒打鸳鸯。
因此,李美人的话,花闲知其中有诈。她相信殷真经不会要李美人传达这些话。
但是,花闲真的心痛极了,好像心脏被一双大手狠狠攥紧,慢慢收拢,她甚至没办法呼吸。李美人和她说,殷真经的囚车走到半路时,因为朝廷在殷真经身上动了手脚,他全身的肉开始腐烂脱落,露出白骨,他却不死,路过所见之人无不觉其妖异,从囚车的栅栏缝隙,人们插了无数刀枪棍棒扎在了殷真经身上。李美人还说朱离被挑了手筋脚筋,受尽了折磨。
李美人瞧花闲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手按在心口似很痛苦,她心中痛快,口中却说:“娘娘,你怎么了?事情已经发生,娘娘千万保重,才不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花闲:“你说的是真的?”
李美人:“那还能骗娘娘不成,娘娘不信出去问问,殷真经的事可是无数人亲眼所见,嫔妾还能骗人不成,朱离也听说被做成了人彘......”
身边的人突然间见花闲面如金纸,猛得喷了一口血,皆大惊失色,忙奔过来。大太监大喝一声:“好你个李美人,你好大的胆,你到底和娘娘说了什么?”
李美人无辜道:“嫔妾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一些实话。”
大太监看着花闲气若游丝,不禁满头大汗,朝李美人大叫:“咱家再怎么想不到,宫中有你这么蠢的人,你如果想死就去死,为什么要拉我们做垫背。”
李美人见一个太监朝她大吼大叫,气道:“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阉人,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李美人眼中的一丝得意难逃花闲眼睛,花闲冷笑,艰难说道:“这些话谁让你说的?可怜你,被人当枪使还不知道。”她头疼得厉害,眼前的景物都花了。
永和宫的宫人慌成一团,又是传太医,又是通知圣上,看着像大难临头。
李美人不禁有一丝慌乱,她被人当枪使了吗?她意外看见皇后困扰不已,又听旁人出了主意,而皇后良善,让她们再忍忍,以和为贵。出主意的人又对她说,如果能做好这件事,一能帮众姐妹出气,二能得皇后青睐。于是她自告奋勇做了这个传话人。出主意的人告诉她殷真经和花闲有一腿,她十分不耻,殷真经的情况倒是真的,众人亲眼所见,传得飞快。而朱离的事没人知晓,但出主意的人只说,把他说惨一点就好。
李美人害怕待会见到圣上,想着不如先躲到皇后那去,便悄悄溜了。
内外夹击之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花闲一下子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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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永和宫。灯火通明。
永和宫里里外外都是人,殿内更是跪了一片。偌大的宫殿静极了,仔细听,隐约能听见压抑的野兽似的悲鸣。像一滴水滴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众人的头埋的更低,可心却狂跳。
花闲自由体弱多病,大病也有很多,很多次以为自己要死。但她现在才正真知道快要死了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的过往像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她要离开了,所以她睁开眼看了最后一眼。
花闲看见赵琮寅跪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疯狂地吻着,竟好像在哭。
赵琮寅见她睁开眼,不禁狂喜,语无伦次地说:“闲儿,太医,不......”
花闲恨他狠毒,见他痛苦甚至有些畅快,本想最后诅咒他,他的眼泪忽然滴在她脸上,她想起,她本早忘了,但在走马灯中,八岁的时候,她第一见赵琮寅,他随父亲来她府上做客,她的风筝卡在了树上,她很着急,这时,赵琮寅爬上树帮她取下,她说,谢谢哥哥。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花闲说:“你......”后面的话,她再没力气说了。她想,她就这样解脱了吗?她越来越轻,周围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她是解脱了吗?她早就应该死了,死了才不拖累别人。
赵琮寅握着花闲软软的手,贴在脸上,亲了又亲。
太医上前检查,看着赵琮寅的模样,话在口中吞了又吞,跪在地上,头埋的不能再低,道:“圣上,殊妃娘娘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