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林中只有少女的哭声,她狠狠抽噎着,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惊恐害怕。
缓缓地,她抬起了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浸满泪的眼里竟不是哀求,反而是嘲讽、恨意和不服。
虞觉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叹道:“你这性子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遂沉声,“给我继续审。”
“呜……”她闭上眼,压抑破碎的哭声从唇里溢出。
可惨无人道的酷刑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周围接连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声,随后是虞觉惊慌失措地怒吼,“是谁!给我滚出来!”
她睁眼,那些高大的男人全倒地身亡,喉咙被暗器射穿,散落的火把点燃衣物,骤然火光大作,散发出焦臭味。
林间暗影憧憧。
“叮叮……”
一阵清越的铃铛声响起,四周忽然冒出几个诡异的人,脸戴纹路繁复、色彩斑斓的面具,身着白底青纹的衣裳,领口袖口细密绣着草木鸟兽图案,看身形是男人。
他们将虞觉按跪在地,一相似打扮的老妪走到他面前,但她显然地位更高,胸前戴着华丽精致的银饰,坠着铃铛。
养尊处优的男子从未这么狼狈过,他屈辱又愤怒,“我乃当朝御史大夫,你们找死吗!”
接下来虞辛棠瞧见了极其血腥的一幕。
那老妪抽出一把匕首就往虞觉身上捅,一下、二下、三下……
最后已经数不清了,直到老妪累得拿不动刀才停下。
“咣当!”
沾满血的匕首落地。
那双冷酷的、眼皮略显松弛下垂的眼睛,看了虞辛棠一眼,吓得她心脏狂跳。
“叮叮……”
铃铛作响,这群服饰怪异的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全程未说一句话,却在呼吸间夺走了十几人的性命,甚至把三公之一的虞觉都泄愤般数刀捅死了,明日的朝堂不知会乱成何样。
“姑娘,姑娘。”
虞辛棠坐在地上,愣愣地回头,路旁的草丛里钻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车夫?不是让你走了吗?”
老头叹了一口气,“是走了,但放心不下,回来看看。姑娘随我离开这死人堆吧,老朽收了你的定金,按行规,需得送你至淮州才作数。”
破旧的马车再次启程。
颠簸中,虞辛棠吐得昏天黑地,盖因受到极大的惊吓,以及瞧见了血腥的场面。
“吁——”
虞辛棠无力的被巨大的颠簸抛起,又落下。
“姑娘,前方……”
“不必多言。”她打断车夫,语气颇有心灰意冷的意味。
这次又是谁?荣王世子吗?
想她穿越后多次受人胁迫,出城时她还暗喜终于耍了他们一回,不曾想弄巧成拙,反害了自己。
她走了出来。马背上坐着一个色若春花的少年,头戴镂花嵌宝石发冠,项挂莲花璎珞,手执鞭子,朱唇轻启,“夜深露重,世子妃这是去哪里?”
好消息:不是秦燕仪。
坏消息:是纪羡。
虞辛棠想扯出一抹敷衍的笑,无果,干巴巴道:“王妃将君泽送去了边疆,他带伤行路,我不放心,前去看看。”
他笑,“据我所知,他是因冒犯了你才受罚的,你还不计前嫌去看他。世子妃真是好肚量啊!”
“还行吧……”
“善,”随即,他蓦地收起笑,“可他去西北,你为何往南行路呢?”
虞辛棠用眼示意车夫先离去,对纪羡道:“纪公子掌千机阁,到处都是眼睛,我前脚刚离开国都,你后脚就找到了我,不必再绕圈子了,请直言。”
“那在下便直说了,你骗了我,让我很不高兴。”他偏着头,状似很苦恼,“该怎么处理你才好呢?”
虞辛棠苦笑。
撒谎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他轻盈地翻身下马,向她走来,手里甩动着鞭子,昳丽的脸上带着笑,但眼神冰冷。
鞭子破空而来,她躲闪不及。
“啪!”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反而是她脚边的泥土溅起。少年笑出了声,神情像用爪子逗老鼠的猫。“胆小鬼,瞧你那鬼样子,浑身的泥和污血,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等等,你怎么那么臭?”
他的嫌弃溢于言表。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虞辛棠并不算很容易被激怒的人,但少年气人的天赋异禀,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讽刺拉满,能轻易使人破防。
“你!士可杀不可辱!”
“好!”
他瞬间变脸,阴沉无比,“那便杀了!”
虞辛棠拔腿便跑,不慎掉下一物,少年用鞭子卷起,悠悠道:“世子妃身上总爱掉东西,上次逍遥王府的玉环救了你,让我看看这次的东西还能不能救……”
待看清手里的物件后,他陡然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