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宋王和公主的青梅竹马,不是字面上的青梅竹马,实际上早就私定终身了?
她极力和大家保持一样的表情,却实在好奇,忍不住偷偷瞄了瞄韫月,就听她说,“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是我呢?”
这语气,听着可真的没一丁点的窃喜啊。
“绝没有错!”丝雨兴致勃勃地跟大家分享她听来的消息,“起先我也以为是听错了,特意去问了,人家可是从王都来的商人,消息灵通得很。他们说,大王一开始说要迎娶华昌公主为王后时,有好些大臣反对,可咱们大王是什么人……”
丝雨突然意识到这话不妥,一把捂住自己嘴巴,左右瞅瞅确定没外人听见,才松了手,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呢,大王就砍了一个人的脑袋,那可是大王嫡嫡亲的舅舅呢,说砍就砍,还差点气死太后娘娘。不过呢,这之后啊,就再没人敢反对了,大王就发国书上奏皇室,公告天下,反正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只不过咱们一直都在赶路,没跟人打交道,才不知道的呢。”
“那这么说,这真的是真的了?”丝竹脸上也带了喜色,高高兴兴地都要恭喜韫月了,却见韫月面上仿佛听到亲人噩耗般黯然无光,她的笑都僵在脸上,小心翼翼地不敢出气。
“姐姐,你怎么了?”这时候,严思卿纵是个怯弱的,也该站出来关心韫月。
韫月浑浑噩噩地抬眸,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只是觉得,兴许是别的公主呢,许是空欢喜呢。”
但是,这个时候绿保也来敲门了,“公主,您休息了吗?”
韫月勉强道,“没有,进来吧。”
绿保一推开门,大家就看到他喜气洋洋的脸。
平时还看不出什么,这会儿,却莫名地都猜到缘由了。
“呀,都在呢。”绿保笑容很灿烂,他倒也不太避讳什么,反手关上门,亦是激动不已,“公主,您猜奴才刚才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丝雨嘴快,“您也听说大王要立公主为后了?”
绿保眼睛一瞪,“你们都知道了?”
丝雨的话,真实性有待商榷,可绿保就不同了。
韫月心里惶惶,面上做出些许尴尬羞怯,“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才不是。”绿保一开口就绝了她的念想,“我听说后特地跑了一趟县衙,告示墙上写得明明白白,绝对做不了假。再说了,大王这么看重公主,立您为后也不足为奇啊。”
他倒是接受良好。
她们所有人,包括严思卿都由衷地替她激动。
她实在没理由心如死灰。
韫月堆着羞涩的表情应付了会儿,寻了个借口说想独自待会儿。
就让人误会她想偷着乐吧。
她不在乎了。
门一关上,韫月再也无力支应,软绵绵地跌坐在地,眼泪簌簌而落。
迎娶她为王后?
他真有那么好心?
外人以为他为她罔顾人伦,连亲舅舅都要砍死,还差点气死自己母亲,可事实上呢,他定是早已忍不了他那舅舅,才拿她作筏子当借口,好处都是他的,恶名全是她的。
等哪天她再无可利用之处,现在桩桩件件对她的好,都会是她罪大恶极的罪证!
“你在害怕什么?”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谁?
韫月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熟悉得让人肝胆俱裂的脸。
房间里只点了几只蜡烛,摇曳的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哪怕这脸俊美无俦,也无法让人忽视那阴鸷的深眸下酝酿的狂风暴雨,像是要将人卷入高空再狠狠摔下,摔成血雨肉泥。
骇得人止不住地颤栗。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又这样神出鬼没?
惊恐之后,韫月更意识到,他或许早就到了。
他什么都听见了。
他知道她听说自己要当王后吓哭了。
韫月更想大哭了。
她这辈子,虽贵为公主,可早年丧母,后来又被父王舍弃,未婚夫也背叛她,被迫和亲却要嫁给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外人看她风光,如何知道她日日如履薄冰啊。
伴君如伴虎,她也是真的把头别在裤腰上求生存的啊。
他还恬不知耻地问她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啊?
韫月越想越悲哀,越想越心酸,到底也只是没了父母庇护的小姑娘,终究没忍住,不管不顾地哭了。